炮声渐渐密集起来,攻击部队已经抵达了对岸,与清军接触了,虽然在北岸看不见南岸的战况,但北岸的每一个军官都引颈南望,如果突击队得手,那么,主力部队就可以安然过江,猛攻九江城,拔掉这个长江上的钉子,然后派自己的部队钉在这里,用炮台上的大炮封锁长江航道,阻止清军炮舰上驶,保障西征部队的顺利进军,并切断长江上游与下游清军的联系。

    可以说,赵北的西征战略能否顺利实施,就看这次战役了。

    赵北有信心打赢这一仗,这种信心不仅来源于对历史的熟稔,也来自于心底的那个信念:历史,将由他来书写!

    “报告!”一名参谋匆匆奔来。

    “说!”赵北没有回头,仍站在巨石上向南方眺望,远处,那黑沉沉的天边已是红光闪动,战斗更激烈了。

    “有个会党首领求见。”参谋走上巨石,递过去一张名剌。“就是他带领那批木船投奔咱们的。”

    赵北接过名剌看了看,不由一愣:“龚春台?这人名字怎么这么眼熟?……有请!”

    参谋领着几个彪形大汉赶来,为首那人四十左右年纪,面容倒是清秀,不像个跑江湖的会党头子,倒像个乡村塾师。

    “鄙人龚春台,拜见大人。”那人冲着赵北一抱拳,江湖气却是做得十足。

    赵北跳下巨石,也抱了抱拳,说道:“龚先生的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

    龚春台苦笑道:“实不相瞒,鄙人乃是六龙山洪江会的龙头,光绪三十二年,轰动天下的萍浏醴起义就是鄙人策动的。龚春台只是鄙人的化名,原名谢醉英,号月楼,湖南浏阳人氏,早年是爆竹工人,后来入了哥老会,蒙会中兄弟抬举,做了龙头,后来将会名改为洪江会,方便联络湖南的革命同志。”

    赵北恍然大悟,那次起义在清末历史上也颇为有名。1906年长江洪水,湖南等地区发生饥谨,民变蜂起,同盟会决定利用这一有利时机在湖南发动起义,联络萍乡、浏阳、醴陵的哥老会和武教师会等江湖会党,于当年冬天发动起义,宣布组建“中华国民军”,分兵掠地,声势浩大,清廷一时惊惶失措,不得不调集各省新军前往镇压,由于会党武装的种种缺陷,以及敌我力量对比悬殊,那次起义与同盟会发动的其它起义一样很快就被清军淹没在血泊之中,以失败告终,而且还间接导致了湖北新军革命组织日知会的解散。

    “原来是龚龙头,失敬失敬。”赵北客气一番。“起义失败后,湖南巡抚大肆搜杀革命同志,龚龙头能全身而退,足见手段高明。”

    “大人过奖了。”龚春台叹息一声。“偌大一个湖南,逃出来的不过就那么几个,我算是走运的了,一个门徒替我死了,不然,我的人头也得挂在长沙浏阳门上示众,哪里还有今天?”

    “龚龙头不必灰心,此次赵某率军起义,就是要推翻满清,为死难的革命同志报仇。”赵北示意手下拿来一顶斗笠,交给龚春台。“另外,这‘大人’两个字我可不敢当,咱们干革命,就是要扫除封建陋习,所以,这‘大人’、‘小人’的话以后是不必说了,你若不嫌我自抬身价,叫我‘总司令’便是。”

    自从率军离开黄泥港,赵北便让众人改了称呼,从那之后,他就是这支军队的“总司令”了。

    “敢问总司令,你们是要去打广东,还是要去打湖南?”龚春台戴上斗笠,说道:“当年同盟会邀咱们六龙山洪江会起事的时候,就说好了,若是湖南吃了败仗,就往广东跑,那边有他们的人接应,实在不行,就上船撤到越南,不过当时我们还没出湖南就被打散了,没去广东。”

    赵北摸了摸额角,说道:“打不打广东,还要等九江城攻克之后再说,至于湖南么,如果进军顺利,我们肯定是要去的。不过目前来说,我们先得拿下九江。”

    听了这话,龚春台眉飞色舞,说道:“如此,我便派人搜集船只,等拿下九江,咱们就乘船南下,先入鄱阳湖,再顺着赣江一路往南打,等拿下南昌,再往南走,转入锦江,向西到上高,弃船登岸,分兵两路,一路去广东,一路由陆路直扑湖南,我先派人潜回浏阳,等大军一到,攻下浏阳,夺取萍醴铁路,然后一口气杀向西边,只要占了长沙,这湖南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对于龚春台的这个进攻计划,赵北并不感兴趣,除了萍醴铁路和煤矿,这个时代的湖南几乎什么也没有,远没有湖北重要,所以,即使需要将湖南放进整个战略计划,也只能留到光复了湖北之后,不过,龚春台的话里透出的另一个信息却引起了赵北的注意。

    “你能搜集到多少船只?”赵北问道。

    “总司令有所不知,这一带江面上跑船的人家,十有五六是咱们湘帮,鄙人虽不是跑船的,但跑江湖跑得年月长久,这湖广、江西一带三山五岳的船帮也认得不少,哥老会在船帮里的势力也很盛,只要我一声令下,数日之内聚集起几千条船还是没问题的。”龚春台颇为得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