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中。一列满载的客车缓缓驶进火车站,并在站台心“上车。

    等车厢的门被列车员拉开,莫理循和马文就带着随从,跟着那群腰缠万贯的投机客们下了车,在经过一番跋涉之后,终于站在了火车站前的广场上。

    “欢迎来到广州!”

    马文夸张的张开双臂,朝站在身边的莫理循笑了笑。

    是的,这里是广州,中国南方最重要的工商业中心城市。

    随着中国工业的展,广州的工厂也越来越多,那城里城外的烟白就是工业达的直接证据之一,天亮之后,那些烟白就开始喷着黑烟,遮天蔽日,由于广州就在珠江边上。距离香港也不远,水陆交通都很方便。当年“四年工业展计戈实施之后,广州作为工业基地之一,迅成为华南地区的工业支柱,而这里的工业以轻工业为主。

    自从欧洲战争爆之后,由于外来订货猛增,以广州为枢纽,在珠江三角洲一带迅崛起了一处轻工业区。仿织厂、碾米厂、印染厂、制衣厂、玻璃厂、造纸厂,”这些使用现代化动力和现代化机器的工厂所制造的产品就通过铁路或者轮船转运出去,国内需求自不必说,国外需求也能满足,国外币场尤其以东南亚、欧州市场为主,而像造船厂、机器厂这类的重工业工厂,现在也在加展,虽然还比不上武汉、上海、天津、青岛那里重工业的展度,但是至少在华南,广州的重工业展度是屈一指的,这除了来自中枢政府的鼎力支持外,还与广州的地理个置直接相关。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现在的广州依靠这些优势,迅成为华南地区最重要的工业中心城市,而且也正是由于工业与商业的快展,广州的金融业也迅走向辉煌,证券与期货的投机非常兴旺,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疯狂,广州、上海、武汉、天津,这四座城市就构成了现在中国的金融业基地。

    工商业既然展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服务业的大展,广州的旧式茶楼固然在活跃的经济中得到了利益,但是与此同时,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投资者、投机客以及最普通的谋生手艺人也给广州带来了崭新的消遣方式和娱乐手段,其中既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既有东方色彩的。也有西方色彩的,不仅有合法。也有非法的,总之一句话,在这座城市里,你既能看到希望,也能看到社会的阴暗角落,如果有一位来自美国纽约的观察家现在来到这座城市的话。他会现,这座东方工业城市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那些曾经在纽约街头上演的一幕也能够在这座城韦里看到。所不同的是,在时间上晚了许多年。

    纸醉金迷,在工业的喧嚣中迎来一个满是憧憬的时代,浮华背后,是对金钱的无限渴望与疯狂追求,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每天都有人财。至于道德与信仰,在金钱光芒的笼罩下几乎已经看不清楚了,而维系社会秩序的手段现在只剩下了法律。

    现在,这位澳大利亚记者莫理循所看到的就是若干年前曾经在纽约街头可以看见的,天空是灰暗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煤烟味,如果侧耳倾听,可以听见很轻的汽锤声。街道是宽阔的,街面上是干净的。时不时可以看见一位警官提着警棍出现在街道上,那怀疑一切的目光随时盯着街上行走的每一个人,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恐惧这种目光。那些醉醺醺的酒鬼被骂骂咧咧的酒馆伙计提着衣领扔到了街上有的酒鬼可以跌跌撞撞的行走,但是有的酒鬼就只能躺在路边了,对于这种神智不清的人,警察也通常不会理会,除非对方试图扰乱治安,或者对警察出言不逊。

    “这个国家变化真快,前几东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座广场呢。酒鬼也没有那么多。这里的附近一定有一座工厂,听,是汽锤声莫理循看了眼正在做深呼吸的马文。

    “是的,那座从武汉搬迁过来的机车厂就在火车站的旁边,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通过关系介绍你去采访和参观,别忘了,我在这里担任总领事已经差不多一年了,对于这座城市,我非常熟悉认识的熟人也多,就连广东总商会的会长也是美国领事馆的常客。”马文笑着点了点头。

    “说句实话,对于中国中枢政府这种刻意展出东南西北好几处工业中心地带的做法,我是非常钦佩的,这种做法不仅有利于节约资源,避免浪费,而且可以带动许多城市和乡村的展,而不是将经济重心挤在一起,变成国民经济的毒瘤,毒害整个国民经济。”莫理循很有些感触。

    “这需要完善的交通和统一的规划。恕我直言,没有美国铁路公司的帮助,中国人不可能实现他们的这种规刑式工业设计,而且在我看来。这种政府对经济的强力干预似乎有悖于自由经济原则,可是偏偏那位“狂人总统,非常赞赏这种来自政府的干预。”马文摇了摇头,并不是非常赞同莫理循的意见。

    “领事先生,您似乎过高的估计了美国政府和美国企业在这个国家工业与经济展中的作用,虽然我也承认,美国政府和美国企业对于中国工业的展至关重要,但是我同时也要持认为,没有来自德国的全力支持,这个。东方国家也不会在工业建设上取得如此让人诧异的进步面,我对您对自由经济原则的理解不是很赞同,在,众种政府高度干预经济的做法恰恰正是这个东方国家在工业上取得辉煌成就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没有政府的统一规利和设计,现在我们恐怕不会在广州这里看到这么多的现代化工厂,或许,这里最多会出现一些作坊式的小企业,而且只能依附于外国资本,不能掌握定价权。当然,政府对经济的过度干预也可能导致经济的僵化,这是需要仔细权衡的。”

    莫理循一本正经的分析了一番。这让那位美国领事马文有些不耐烦。

    “定价权?如果不是欧州的战争。中国人能拿到定价权?莫理循先生。我知道你对中国人有很强烈的好感,但是这种好感最好不要误导你的判断,欧洲处于战争之中,从螺丝钉到蒸汽机,各种物资都处于短缺状态,在这种卖方市场下,只要拥有工厂,就拥有定价权,在这种欧洲交战国甚至连人力都严重匿乏的状态下,中国人如果不能掌握工业品定价权的话,那么他们就一定不适合工业时代的生存。”

    “可是你也必须承认,事实就是如此,中国人成功的主导了某些工业制成品的定价权,比如说油漆刷、消炎药、自行车、收音机,有些商品,中国人依靠技术优势将价格抬起来,赚取惊人利润,比如收音机。而有些商品,中国人则依靠廉价的人力资源将价格压下去,与其它国家包括美国进行竞争,比如说自行车,无论价格是高是低,至少,中国商人取得了部分商品的定价权。”

    “别提那些中国的奸商了,他们极其讨厌,我在广州担任总领事不过一年时间,美国商品在本地的销售额就下降了差不多一半,如果不是欧洲市场的巨大需求的话,或许美国商人又会向国务卿抱怨外交官们没有尽到职责了。相信我,莫理循先生。只要欧洲战争一结束,当欧洲市场对中国工厂关闭大门的时候。这个国家肯定会出现经济上的萧条。”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在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中也一直强调危机与机遇并存,这本来就是一个既有希望也有危机的时代,就看中国人怎么应对这个时代了。”

    就在两个洋人为中国经济和工业的展而争执的时候,一辆美国福特轿车喷着黑烟驶到了马文面前。车门上打着徽记,正是美国驻广州总领事馆的汽车,等轿车停下,那名司机下了车,走到马文跟前,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莫理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