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得意弟子的责怪,章太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子,连老师都被你们指着鼻子诉说不是。看起来,你们可以出师了,以后,如果别人问我,我最得意的弟子是谁,我就说是你们二位。”

    熊成基却是与那两人有着一样的担心,手是问道:“詹培翰毕竟是《先锋日报》的总编,也是联合阵线的高层干部,与国民同盟是对手关系,他会不会将刚才的谈话告之赵振华呢?毕竟,赵振华现在仍是联合阵线的党务委员。”

    “不会。詹培卿这个人我了解,他与我是忘年交,而且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去打小报告的。再说了,就算是我们的谈话泄露到了赵振华的耳朵里,他最多置之一笑,我们只不过是帮文人、政客,手中无权也无军队,赵振华绝不会因为区区几句不顺耳的话为难我们,他这个人,一向是很会立牌坊的。”

    说到这里,章太炎站起身,吩咐弟子取来纸笔,并摆上方桌,钱玄同为他研墨,吴承仕为他铺纸。

    “章先生,您这是?”

    熊成基有些不解,不明白章太炎为什么突然想写字了。

    “千里赴宴,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连詹培卿那个忘年交过来看我都不忘给我捎些山货,我去给赵振华的老泰山祝寿,怎么能空着手去呢?我只是一个。两袖清风的文人,不像冯国璋、徐世昌那些财主可以带着价值连城的礼物去赴宴,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秃笔一杆,干脆给他写幅字送去好了。”

    说完,章太炎运笔疾书,片刻之间就写完一幅字。

    熊成基一看,很是惊讶,说道:“你这幅字不是送给老寿星的?”

    “当然不是。我们是冲着赵振华的面子去赴宴,至于那个老寿星今年贵庚,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章太炎收起笔,端详着那幅字,颇为得意。

    “你这字,倒是颇有深意,赵振华肯定能看明白,就怕他装糊涂。”熊成基叹道。

    “不怕他装糊涂,只要这幅字出现在寿宴上,不怕国人不知道,国人一知道,他赵振华也得收敛一些才是,不然,他立的那座牌坊又怎么能屹立不到呢?”

    章太炎话音刚落,屋里顿时黑了下来,电灯灭了,而窗户上又拉着窗帘,是从光线不好。

    “又停电了。”章太炎叹了口气,吩咐弟子拉开窗帘,屋里才亮了起来。

    “经常停电么?”熊成基随口一问。

    “也就是最近才开始经常停电的。自从中枢政府传出话,要整顿全国电业之后,本地的几家私人磨电所就开始消极怠工,他们是不想并入这个国营电网。”章太炎说道。

    “前段日子,铁路国营方案一抛出,也是这般情形,因为价钱没谈妥,不少私人铁路也开始消极怠工,而且铁路资方也指责中枢政府在带头破坏《反托拉斯法》。”钱玄同插了句嘴。

    “说到底,还是利字当头啊,中枢政府看重这个利字,私人企业也看重这个利字,这就好比是掰手腕,就看谁的胳膊更粗些了,至于托拉斯不托拉斯,却也只是一座牌坊罢了。”

    章太炎叹了口气,走出屋,站在门口张望,现几名报馆的记者正扛着照相机往外头冲。

    “生什么事情了?”章太炎叫住一名记者询问。

    “刚才市政府门前的警察行动了,驱散了示威人群,现在,人群正向咱们这边赶过来,我们是去采访的。”记者说完,便扛着照相机匆匆奔出报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