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二日,王二牛每到快午便会送水过来,他也不多说话,每次都是「仙人哥哥,吃水。」那姿态语气,虔诚景仰,看来真真正正把他当神仙看了。

    待到第三日,一早天光便有异变,端云风确定那大妖今晚真要出来了,他提早三日到,便是担心这妖怪提早出来祸害,守了几天,却是一日不差,而那妖气浓厚,让端云风更加警觉,结界又加厚了几层,他估算自己一人应可顺利解决,但为了安全,还是送了几道密令回了师门。

    接着便是等那长夜到来,大妖破山斩之。

    而加固结界完後,端云风举步思虑他最近正在修的剑招,一转身,看见了放在石上的竹壶。

    端云风莫名的想,那孩子今日怕也是会来吧,也是最後一次喝这人间水了。

    一边以指为剑划出剑招,一边想着那孩子的灵骨,想着那竹水滋味,不知不觉晌午又到,果不其然,小男孩又捧着竹壶来了。

    仍是那句「仙人哥哥,吃水。」,仍是放了水就要走,前两日未曾说过话道过谢的端云风喊住了孩童。

    小男孩吓了跳,他转过身,眼睛仍旧那麽明亮,像是不敢相信天仙会同他说话。

    「谢谢你的水。」端云风怕也是有快一百年没跟这麽小的孩子说话了,他最後一次跟孩子说话还是师父新收的师弟……那大概有一百五十年了。

    「啊。」小小孩像是不知道怎麽接,脸红扑扑的,又开心的傻笑着。

    看着这孩子笑,端云风的唇角也轻g起一点弧度,这笑容若给他师门的人看见怕是要吓坏了,端云风的师姊都不敢说她最後一次看这个师弟笑是什麽时候了,根本想不起。

    「二、二牛才要谢谢仙人哥哥。」小男孩还是扯着衣角,他看来也不是讲话口吃,怕是过於紧张,讲起来一段一段的,「谢、谢仙人哥哥来、来、来除妖怪!村长说、说仙人哥哥好厉害的……二牛会求玉皇大帝,土、地爷爷,保佑仙人哥哥!」

    端云风更想笑了,哎,那天上的大帝知道这孩子不懂事,把他跟土地摆在一块怕也是要啼笑皆非。

    而他这样一个元婴真人,除个山中大妖,又岂需要天界的大仙,地界的小神保佑?

    但这样柔软的心意,饶是问道路上看破红尘的端云风也是十分喜欢。

    「仙人哥哥要小心。」小男孩一口气说完,像是有些喘,竟重重跪下对端云风磕了头。

    没想到这麽小的孩子会如此,端云风一个元婴真人,从修仙问道以来,逢乱除妖,斩魔卫道,救过一城人,灭过一村屍妖,被许多凡人谢过,叫过仙人,跪过,喊过老祖,却也没遇过这麽诚敬的孩子。

    而这孩子到底天生灵骨,有些地方实在不凡,灵敏的很,速速的跪速速的磕,又速速的跑了。

    就留下那翠绿的竹壶在石上,那绿壶上还沾着水,盛夏时节,风从竹林穿,细碎的yAn光从绿叶中洒落,晒着那一石一壶,端云风看着那竹壶许久,拿起来又是一口饮尽。

    竹香水甜,人间好滋味。

    是夜,又有几处仙府道人飞剑御来争那大妖,有金丹真人,有元婴老祖,有刚踏入心动期的修士,有大门派的数名刚筑基子弟拿着长辈给的闪闪宝器,团团围住了那片竹山,夜极黑,无星,明月弯g被浓云遮蔽,只有那飞剑宝器光芒笼罩天sE。

    山中小村人都得知消息今天晚上有妖魔出世,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平民百姓对这些事情不懂也不敢懂更不敢过问,只能团团围抱,拜观音像,求土地公,问祖先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