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老老实实地脖子上挂着根铁链子在冰凉的地上裹着毯子蜷了一整夜,迷迷糊糊没怎么合眼,脑子里乱得发昏。到了清晨时,已觉地面硌得肋骨生疼,肩颈被铁锁磨着的部位隐隐作痛,大概是已经磨出了瘀伤。

    ……容昭倒是真不管他。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床边坐着,借着从窗外透过来的日光打量着这个幽静的屋子。

    这间静室虽位于欢楼之内,倒处于后园最幽静的角落,寻常都没人靠近,因此耳朵里也听不到什么人声,倒只有窗户外面的几声鸟鸣,清清脆脆的。

    谢予安眼睛越过窗边的黄梨桌案——那桌案上摊着些字纸,上面有些蝇头小楷,隐隐看着整齐端正,倒看不清什么字样。窗户紧紧关闭着,看不见外面鸣叫的飞鸟是怎样的花色。

    他呆呆坐在床边,眼见着天光从晦暗变得明亮,又缓缓染上夕阳的暖金。阳光透过窗棂投射在地面的斑纹一点一点自西往东地移动,最终投在东边的墙上,又慢慢暗淡。

    这一夜和一整天,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倒都是容昭。想他红绡宫里的那十三年,想他到底为何得了个不死身,想他从红绡宫出来后到底是怎样度过了这百余年,想他昨夜里在欢楼的厅堂里悬挂在两个陌生男人的身体间摇晃,想他在自己怀里的疯狂颠乱。不知不觉,就这么坐了一整天。

    落日西斜时,有个仆役进房给他换了崭新的清水和尿壶,房门又被关紧。他有些发怔地看了一会慢慢灰暗下去的天色,又把自己裹了起来,在床脚蜷好。

    容昭要关他,就关吧。

    除了那给他送水换尿壶的杂役,一整天再无人进屋。随着天色暗淡,室内慢慢黑得透彻。谢予安迷迷糊糊地蜷着身子睡了一会,房门忽然一响,一盏暖黄的灯烛映出一室光晕。他有些迷糊地爬着起身,被颈子上的锁链一拽,磨着那圈淤痕,疼得一激灵,反倒清醒了。

    这次进屋的是容昭,一身月白长衣,头发简简单单挽在背后,扫了他一眼,又走向桌边。

    “做男宠,滋味如何?”容昭把油灯放在桌上,收了那几张字纸,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他。

    “……”谢予安揉了揉有点发疼的脑袋,诚实地说了两个字:“想你。”

    容昭睁着眼睛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声,走到床前,低头解开了他脖颈上的链条。

    谢予安松了口气,摸了摸才一天就被这沉重锁链磨得发红发疼的脖子,又看见仆役抬着沉重的雕花木桶进房,往桶内倾入温热的清水。

    容昭从书架旁取了本书,懒懒倚在床头翻着,又用下巴指了指那木桶。“进去洗干净,洗好了再过来。”

    心知现在是自己死乞活赖地要赖在容昭身边,容昭到底要做些什么也没他置喙余地,谢予安愣了一下,倒老老实实地踏进桶里,心想这与自己第一次上容昭的床情景十分相似,真是男宠待遇了。

    但男宠倒总比丢出去的强些。谢予安苦中作乐地自己洗着头发,又忍不住开口:“师兄,那个叶宴秋到底……”

    “闭嘴。”容昭冷冷向他瞥了一眼。“我懒得和个男宠费心说这个。”

    谢予安“啊”了一声,用布巾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容昭从书本上抬起头,眼睛在他脖颈处停留了一会,忽然长身而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拖了起来。

    谢予安几近踉跄地被容昭抓着手踏出浴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带着满身未及擦干的水珠被容昭一把按在了床上。

    “来尽个男宠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