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一具失去了双手双脚,残肢上缠着奇异紫纹的奇怪躯体,容昭这一句“好看吗”问出来,谢予安几乎不知要怎么回答。

    然而容昭大约也并没有想让他回答。眼见着这东西几声哀嚎,挣扎声愈来愈弱,显是不活了。容昭收了照雪剑,向赶出来的冯放道:“按规矩,首恶问明了来龙去脉,挂去慢慢死。至于院内旁的人,拖去广场杀了就是。”

    冯放当即应了。片刻,那犹自叫嚷着“我只是来尝个新鲜”的男子仍旧赤着身,被两个黑衣下属拖在地上往广场去,一路砖石摩擦,一路嚎哭,留了一道模糊血痕。

    谢予安心下恻然,心想来这里寻过欢的男子自然不止他一个,却只有这人恰撞在了刀口上。忍不住说:“这人也只是运气不好…”

    容昭转头看他,神色冷得如深冬冰湖,让人触目生寒。

    “和这东西一起挂上两天,下次便该有人知道,这些怪东西不是轻易玩得的,见了就要上报。”

    容昭踢了踢脚下缠着紫纹的残躯,又有另个手下上前欲拖。容昭伸手阻了,淡淡道:“别弄坏了,好好挂去派人守着,回头我还有用。”

    那人连忙点头应了,伸手抱起残躯,跟着往广场去。

    容昭又转头往谢予安脸上看了一眼,冷冷淡淡地一笑。

    “你今日说什么来着…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谢予安怔了一下,刚要点头,容昭忽开口道:“方才这嫖客,挂去广场把脐下惹事的东西割了再杀。这捡了东西就敢来开娼馆的,先把四肢敲碎了挂去,晚上再审。肯好好说实话,挂三天便准死。不说实话,便吊他十天命。——你就去行刑吧。”

    这最后一句话倒是对着谢予安说的。

    容昭这话声音不大,但旁边冯放等人都已听得清楚。谢予安整个人愣在当地,只觉头脑发木,良久才道:“我…”

    “这种小事做不到?”容昭轻轻嗤笑一声,再没看他,转身便走。

    “还愣着干什么。”冯放冷笑一声,抬腿就往广场的方向去。谢予安脑子里稍稍有些乱,近乎茫然地跟着迈步,虽此刻时值正午,阳光炽烈灿烂,他却觉得一阵一阵寒意仿佛发自骨髓,将周身冷得发僵。

    路程并不遥远,谢予安却从未想到,返还广场的路上,他竟脚步如此沉重,心内隐隐盼着这路不要走到尽头。

    然而,被众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行刑之所已在眼前了。谢予安跟着冯放等人,近乎茫然地分开人群,走向场中。

    一个时辰之前才被剖了肚腹的几个药修此刻已不再叫嚷了,个个垂着头,气息微弱,双眼紧闭,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显是大限已到。离他们不远处又竖了两根新鲜的木柱。

    那缠着紫纹的残躯已挂在了木柱一端,正被众人指指点点。那运气不好的嫖客已被一路拖得满身满脸的血,此刻也没力气叫了,被人捆着手吊上了木柱。

    “上面吩咐了,这种东西碰不得,见了就要上报。若不肯报的,这个就是榜样。”有个黑衣下属大声向众人吩咐着,又往谢予安手里塞了把短匕,示意他上前行刑。

    谢予安手里握住了匕首,整个人微微颤了一下。

    他并非未杀过人,哪怕是年少时,与师门一起对抗魔修,手中亦是沾过血的。此刻这嫖客气息浊乱,显也是个魔修。若要杀,原本并非不行。但要他把这毫无抵抗之力的身躯活活阉了再取性命,却多少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