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匆匆出了临江镇的面馆,便快马加鞭往白水江赶。

    出了镇子往西奔驰数里,眼界便愈发开阔起来,隐隐见得一片青茂山峦,耳朵里也听见了水声。再抬头看,一条在山峦掩映下缓缓奔流的江河就在眼前了。

    这白水江恰在此处转了个弯子,冲出一片浅滩,流势极缓,既产鱼虾又产玉矿,因此江畔修建了不少码头工房之类。又有许多渔船拖在岸边,想是不敢随意下水。此刻,数名壮年男子正手持木棍把去江边的路拦了,远处江边还站着更多人,围成一团。

    “不许过去,水里有条吃人的恶蛇!”见几人策马来此,一个拦路男子一挥手里木棒。

    “正是来除蛇妖的!”谢予安持了从云麓山带来的师门玉牌,向拦路人一展。

    平常百姓都知道,这些山野妖魔百姓不是敌手,只有玄门剑修除得。这临江镇的居民也向近处不少玄门求过援,谁不盼着帮手。几个拦路的互看一眼,都收了手里棍棒。谢予安心里惦记着活人喂蛇的事情,已策马冲了过去。

    容昭和谢易也随着他过去,到江水边上翻身下了马。

    “先住手!”谢予安看清面前景象,放开嗓子吼了一声,铮地一声,利剑出鞘,霎时一缕青芒刺眼。

    他这声音和剑气都显眼耀目,在江边挤挤挨挨的十几人霎时都愣住了。为首的一人被他这一嗓子震得一松手,被麻绳捆了手的一个女子踉跄一步,几乎自己滚进江里去。

    “别掉进去呀!”谢易嗷地一嗓子,扑过去抓住了那女子,把她往回扯了几大步,这才惊魂卜定,喘匀一口大气。

    见那女子性命无忧,谢予安也放下一半的心。打量了女子一眼,见她大约十七八的年纪,相貌平庸,粗手大脚,头发胡乱绑了个髻,一双眼睛很大,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和他眼神一对,却“嘿嘿,嘿嘿”地笑起来。

    竟是个痴女?

    被谢予安这样一搅,江边数十人都围拢过来。方才那扯着痴女的男子是个四十余的中年人,看起来是个渔夫模样,生得粗壮,此刻说起话来嗓门也大:“几位可是来降妖除魔的?”

    “正是。我们来自云麓山。”容昭也走上一步,把谢易和那痴女护在身后,面上倒是客客气气。“我们得知了这蛇妖的事,便是奉了师命专程下山除魔的。活祭的事情大伤天和,还是不要的好。”

    “我们也不乐意做这事啊!”那渔夫愣一下,倒也大松一口气。“谁乐意拿活人喂蛇吃?这也是被逼到没办法了,将近一个月采不成玉,捕不了鱼,我们这些靠水吃水的老百姓也快饿死了。”

    “对对,就是。”另一个男子也迎上来解释说。“谁不知道这是造孽呢。上回是从死牢里提了个死囚喂蛇,这次的女的是玉商李老板寻来的傻子,她爹娘都答应了,说养着也没用,就当她脚一滑自己掉江里完事……您别对我们生气,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谢予安心知这些渔民如此说,也是怕自己一怒对他们出手。但这些渔民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话说到这份上,确实是只要除了蛇妖,也没人非要与个痴女为难。于是便叫谢易护着那些渔民,带了痴女先往后面撤,又转头问容昭:“我们先去看看?”

    “当然,带你来不就是为这个。”容昭笑微微的,从岸边选了一条小船,推入水里,自己轻飘飘跃上去了。“知道你定然会水。”

    “你怎知……”谢予安也推了一条扁舟入水,刚问出半句,忽想起,容昭出门前逗谢易时,却说过一句“猪都是会水的”。——自己当日还没深想,原来却还是在调戏自己来着。

    “你不逗我就心里难受是吧。”谢予安简直哭笑不得,手腕一撑竹蒿,小舟在泛着青白色的江水上悠悠转了个圈子,随着水流往下游飘飘地荡去了。

    虽知水里有妖物潜伏,但谢予安实在是艺高人胆大,还没将区区一条小蛇放在眼里。旁边容昭穿着一身素白衣物,也站在舟上,眼睛正向他这边看过来,神情带着点笑意。两叶扁舟在江中顺水而下,谢予安心里竟有点泛舟江上的闲适愉快。

    谢予安又心想,这一趟到底来得不错,等会将蛇拖出来打个半死,丢去岸上给谢易杀了,正事也就办完了。明日再把谢易扔在客店中不许他跟,再和容昭一路逛逛市集,攒的银钱虽不多,买块江玉给他做照雪的剑坠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