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孤锦阴沉盯着那只覆在自己拳上的手。宋云桑的手很软,就如她的身体一般。她怕他,因此根本没敢用力,那只小小的手愈发轻得如云朵一般。她的指尖触上他的手背时,裴孤锦被冰了下,脑中忽然便冒出个想法:她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可下一秒,他便将这令他愤怒的想法刻意抛在脑后。裴孤锦森然道:“我若不帮你,你又待如何?”

    ——去求曾元良和魏兴吗?!

    约莫是他太凶了,宋云桑手都是一颤。她的眼眶迅速泛了红,眸中溢满了水汽,要哭不哭的模样。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裴孤锦心中便又是一阵暴躁。

    宋云桑并不懂裴孤锦的言下之意,她以为这话就是拒绝,只觉再无办法。果然,下一秒,裴孤锦便狠狠挥开她的手,又夺了她手中的酒碗,朝墙上一砸!

    瓷器碎裂声刺耳,宋云桑眼中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终于滑落了脸庞。裴孤锦盯着她,周身气场压抑,脸色愈发难看。他猛然站起,宋云桑本能朝旁缩了缩——她以为他要来抓她了。可裴孤锦并没有。他只是一言不发,大步行出了房。

    他一离开,宋云桑的眼泪更忍不住。曾元良十分尴尬,朝着魏兴使眼色:“要不要去看看裴哥?”

    魏兴一板一眼道:“不用,裴大人消气了,自然会回来。”

    曾元良:“……”

    曾元良只得自己起身:“我出去看看。”

    他也出了包厢,房中只剩个低调宛若背景的魏兴。宋云桑没了压力,拼命拿着袖子抹眼泪,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觉得丢脸至极,做出了这种勾引之事,却没半点用,只白白让人看了笑话。然而这种往常能让她闭门不出的天大羞愧,此时竟然不算什么。她更在意的是,她扫裴孤锦的兴了,她给了裴孤锦一个完美借口赶她回府……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次她没能跟着裴孤锦,第二次、第三次失败就更容易……再发展下去,裴孤锦甚至可能收回玉佩,避着再不见她。宋云桑心中绝望,却忽然听见了汩汩流水声。

    宋云桑停了抽泣,抬头看去。原来不知何时,魏兴已站起了身,正拿着那坛酒,朝屋中的盆栽里倒。见宋云桑看来,魏兴道:“就说我喝完了。”

    宋云桑怔怔看他。她不觉得这法子有用。酒没了,再找小二要一坛便是,酒楼还能没酒水提供?可魏兴竟会违背裴孤锦指令,向她表示善意,她心中感激,遂还是朝魏兴道了句:“谢谢。”

    便是此时,房门被人推开,宋云桑身体一僵。可陌生的声音却传来:“哎,两位客官,碳火来了!”原来是小二。

    小二给房中加了许多碳火,又上了菜,这才退下。又过片刻,裴孤锦和曾元良回来了。裴孤锦面无表情坐下,可瞥到一脸泪痕眼眶通红的宋云桑,神情便是一滞。曾元良为他盛饭送上,裴孤锦收回目光,拿了筷子夹菜,只做无事发生一般。可胡乱吃了几口,却又愤愤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宋云桑正等着他发话赶自己走,听到这声音,如闻号令,身体便是一颤。裴孤锦看得真切,俊美的面容扭曲了下。他咬牙片刻,压低声音道:“去洗脸!哭成这样,给谁看?”

    嗯?他……不赶她走?宋云桑心中生出希望,连忙应好起身。她找小二要了水洗干净脸,回到包厢吃饭。那空酒坛就一直放在桌边,宋云桑时不时看它一眼,可直到他们吃完,裴孤锦也没再碰过它。

    危机来得气势汹汹,却又消弭得无声无息。宋云桑跟着三人下了酒楼,也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让裴孤锦转了心意。包厢中加了碳火后十分温暖,宋云桑吃饱了暖和了,又振作了些。可行到酒楼门口,却见到店外赫然堵着四匹马。小二殷勤迎上前:“大人,你要的马匹,小的给你领来了。”

    宋云桑心中咯噔一下: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必须骑马?可她不会骑马,这还怎么跟着裴孤锦?无怪裴孤锦也不提喝酒的事了,原来是另外找了法子甩开她!

    曾元良上前接过一条马缰绳,笑着递给裴孤锦:“裴哥,我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