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亩田地,如果种植经济作物比种植农作物的收入高,那么人们自然就会转向种植经济作物。可是市场的需求总是在不断的调整,现在是花贵粮贱,所以百姓愿意种花,可如果粮食贵了,他们自然愿意种粮食,况且,即便是在江南,又有那户人家大胆到把自家的田地全都改成桑田?”

    回头朝着自己的庄子看了眼,施奕文说道。

    “就像我这庄子,为了让他们全种棉花,培育良种,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们同意,农民大抵上是保守、求稳的,他们无论干什么都会留下口粮田,即便是棉花再挣钱……棉花不能吃,所以他们要留口粮口,如果不是我按每人四百斤补给他们粮食,庄子里的田,虽说是我的田,他们也不愿全都种棉花的。”

    抬眼看着前边的一块棉田,施奕文说道。

    “你看,出了庄子,咱们走这么远,才有几户种棉花的,这些棉花可都是厂子里包销的,甚至预付了银子的,可即便是这样,各家各户的也就是种上个一两亩,顶多也就是两三亩而已,即便是他们自己也知道,棉花种多了不但不值钱,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这么说的和丰收后的谷贱伤农是一个道理?”

    “不一样,粮食丰收后谷贱伤农,再怎么伤,粮食总归是可以吃的,总归不会饿肚皮的,可蚕茧、棉花要是卖不出去了,便宜了,换不来多少粮食了,可是会饿死人的!谁敢拿一家人的性命的冒险?”

    笑了笑了,施奕文又提到了江南。

    “江南……江南耕地岂只亿万亩,一亩地种桑养蚕,收益岂止十几两,十几倍于种稻,可百姓们有没有把所有的地都用来种桑?总归还是会留下口粮田。”

    人逐利不假,但不是白痴。

    “小弟明白了。”

    点点头,张静修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问下去。然后他们继续一边沿着官道散步,一边聊着天,恰在两人要返回庄子的时候,前方的一幕吸引了施奕文的目光。官道上,几名衣衫褴缕的百姓,拖儿带女的手柱着木棍,茫然的朝着城市的方向走着。而在路边的柳树下,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

    这是施奕文第一次看到——流民。

    尽管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但施奕文还真没见过传说中的“流民”,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关系,没能接触到他们。

    “不知那里又闹灾了。”

    张静修轻声说道,眉中流露出些许怜悯之色,他主动走向前去,施舍几个铜钱,

    跟在他的身边,施奕文然后稍微一问,果然,正像张静修说的那样,都是因为家中大旱,被迫出来乞讨求生的百姓。

    看见施奕文两人驻足,立即有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围上前去。

    “公子,可怜可怜我……”

    在乞讨声中,掏出些铜钱施舍时,一个手里拉着两个小孩的妇人把小女孩推到她的面前,连连鞠躬道。

    “这位公子,您一看就是好人家,我这女儿才八岁,懂事的很,跟着我一定得饿死,只救您发发善心,把她买回家去,当个使唤丫环,也给她条活路……”

    被妇人推在身前的小女孩,一双大眼睛里闪动着的惶恐,她那只黑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抓着妇人的手,紧张的回头看着她,怯怯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