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孙阳愤怒地对着电话叫道,但电话那边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很显然,白琪根本就不想对他进行任何解释。

    “这是惯例。”殷柘在一旁说道,他看上去有些诧异。“在你看来他们还是小孩子,但十年二十年以后,当他们成长起来,你觉得他们会放弃心中的仇恨?”

    “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是我们……”

    “你怎么保证?”殷柘反问道。“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谁能保证?”

    “只是女人和孩子……”孙阳的内心非常难受,在杀死荀家的所有男丁之后,他便和殷柘一起离开了现场,按照白琪的安排潜伏下来。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下意识地在网络上搜索有关荀家的消息时,却在一个美国的新闻网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大夏帝国粤西省高级官员寿宴全家被屠,仅一人因留学身免。

    这不可能!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当他细细地看完整个新闻,他终于明白了,于是他马上拨通了白琪的号码。

    “你脑子有问题吗?”白琪终于开了口,但她的态度依然冷淡,甚至是带着一丝嘲讽。“修行者的世界里是没有不杀女人和小孩这种说法的。女人的报复甚至会比男人更疯狂,更凶残,更没有底线;而那些孩子……你觉得不杀他们是一种善行?你夺走了他们本来所拥有的一切,让他们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失去了家族的荫庇,他们将不得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开始凭借自己的努力,而且还要时刻防备着身边那些虎视眈眈试图夺走遗产的的豺狗,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他们会在仇恨中成长,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将会不断加深这种仇恨,然后在某个时候彻底爆发出来。你应该清楚,一个满怀仇恨的修行者可以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自古以来,宗门之间的战争就从来都不留活口。你可以去翻翻档案,过去几十年,特案管理局灭掉的宗门数不胜数,从来都没有人说过要把女人和孩子留下来。”

    殷柘显然听到了她的声音,孙阳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突然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龙青庭之前也说过这样的事情,可在那个时候,孙阳只是把它作为一种类似故事背景的东西。当它突然这样血淋淋活生生地放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容易。

    在潜入荀家的时候,他和殷柘曾经从那些孩子身边走过,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一度让他想要放弃任务,但最终,荀弶和他们后来的那番话让他真正下了决心。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白琪早已经安排了其他人,在他们离开之后把女人和孩子也都给杀了。

    “殷柘……”他忍不住说道。“你自己也是这种屠杀的受害者……”

    两人在路上的时候曾经闲聊过,孙阳知道殷柘并非人类,而是名为蜃龙的妖怪。蜃龙一族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龙字,却只是一种依靠幻术躲避强敌的弱小的妖怪。更加不幸的是,从他们身体中熬出的油脂能够作为幻术的施法材料,配合某些特定的法门使用时,会有非常好的效果,而且道行越高的蜃龙所熬出的油脂效果越好。孙阳在青丘曾经见过的同样擅长幻术的天狐一族就是最喜欢屠杀蜃龙的高级妖怪,而殷柘的族人则是惨死在了一名修士的手上,年幼的他能够在那场屠杀中幸存完全就是一个奇迹。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知道那样的仇恨能够支持一个人进行怎样的复仇。”殷柘却说道。“那个杀害我族人的修士已经死了,但他的弟子家人一个也没有逃脱,全都被我杀了!”

    孙阳愕然地看着他,殷柘的脸上丝毫没有负面的情绪,反而洋溢着巨大的满足和使命感,这让孙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既然你们有其他人可以去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非要让我……”孙阳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与身边的这些人并非同类,虽然不知道白琪是什么妖怪,但很显然,她也并非人类。他们成长的环境,传承的理念,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式与他截然不同,这让他们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完全迥异。这样的差别在平日里也许并不明显,但在某些方面却如同高山那样难以逾越。

    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也许永远也没有办法融进这个团体中。

    “要杀掉他们很容易,但你召唤出的鬼王能够让他们感到恐慌,让他们不得不求助于我们。”白琪在电话那边冷静地答道。“这龙青庭应该早就已经告诉过你。”

    的确如此,孙阳闭上了眼睛,其实所有东西龙青庭都曾经透露过,但在和平环境中出生,直到两年前都还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一无所知的他,完全没有办法把这些东西和现实结合起来。

    那一张张幼小的脸颊似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问题吗?”白琪在电话那边问道,几秒钟之后,她挂断了电话。

    “别想那些了。”殷柘说道。他打开电视,看着那些拙劣的神怪剧,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