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宣德十一年五月,郑国边境,宣怀府小溪村。

    一户富户家中,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争吵,烛火映照下的人影投在窗户上,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动作。

    “大兄,你就让我去吧!”

    “不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大兄,这样好的机会,我要是错过了,我,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打仗这么危险的事,你还要去干?咱是农户,又不是军户。”

    “农户怎么了?咱们村的王大,他们家当年有多穷,大兄你也是晓得的。现在呢?”

    “好哇,我就说你前阵子不对劲。晓得人家富贵了,羡慕了?人家那是刀头舔血,拿命搏出来的富贵!你林放想跟人家学,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怎么不成了?现在朝廷负责军装盘费,咱们也不用出钱。军户比咱们强的,也就只剩他们家中有人从军,比咱们会打仗。这不会打仗还可以学嘛!”

    “你倒是打算得好,肯定已经打算了很久了吧!林放我告诉你,二‌叔二‌婶就剩下你一根独苗,什么从军,什么远征,你想都不要想!你就安安生生地和我在这里过日子,咱家有现在的日子不容易,这么多的田地,租出去让人种,够咱们吃穿嚼用了。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爷奶和二‌叔二‌婶在天有灵,才会高兴。”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堂兄弟的争吵戛然而止,林从说完最‌后一句,没有给堂弟反驳的机会,便推门离开了。

    林家修了两进的院子,两房人还住在一起,一家人平日都在前院活动,后院里,林从住的是正堂,他的堂弟林放住在东厢房里。

    林从和堂弟争了一场回到房间,他的婆娘陈金花还没睡。

    虽然林家如今已经是富户了,但他们家过日子还保持着从前能俭省就俭省的习惯。

    林从躺到被窝里,舒服得长出一口气。

    他一向睡得好,只是最近却被堂弟要去从军的烦心事闹得心烦,刚刚才吵过一架,别说是林放了,就是他也睡不好。

    等到林从辗转反侧了好几回,陈金花小声地问:“当家的,小叔他还是要去当兵啊?”

    “是啊,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犟呢!咱家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过起来,他怎么就不能安定下来。咱家过上‌这日子不容易,自从咱们家大牛……唉,咱家现在都没个香火,他又不好好娶妻安定下来,这可咋整!”

    说到大牛,陈金花的声音都低落下去:“都怪我当初没照顾好大牛,他小时候那么壮实……”

    “这跟你有啥关系啊,这都是命,爷奶爹娘他们,不也都……咱现在日子好过起来了,孩子还会有的,到时候再生一堆娃娃,把他们都养得壮壮实实的。”

    陈金花小声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