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面色很可怕,一种近乎残忍的神情,错落着愤怒、不甘、怨恨,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一直沉默着,无声胜有声,令人只觉得如在凶兽的爪牙面前颤抖。

    夜终于退去。人们从长夜里醒来,虽然只觉得身体僵硬麻木,却也不过是有些犹疑,并未多想。新的一天,日复一日的生计,总是这样周而复始的持续着。所谓的生命,大部分情况下便是如此庸碌单调的进行着,直到终点。

    天光方亮,阴云遮蔽,寒风呜咽。路上的树木尽皆凋敝,充斥着秋的萧瑟。

    “你怕我?”天机子忽然问道。

    少女薄唇微微翕动,眸光闪过一丝慌乱,只是将头低的更低。

    “静怡不敢!”

    “不敢?”天机子冷笑。“是不是怕我无故迁怒你,让你不明不白而受责罚?”

    少女单薄的身躯颤抖着,声音微微发颤的道,“义父是明道理的人,不会无故迁怒静怡,若义父要责罚,那定然是静怡哪里做错了,这也是静怡自作自受。”

    天机子眸光一凝,盯着女子好久,才倏然一叹,长身而起,来到了门外。他们所在的是一家驿站,在一条三岔路口旁。杨柳依依,枝叶凋零,黄烟衰草,满目萧然。

    “秋天来了!”

    少女眉头一蹙,惊讶的看着天机子那颓丧沧桑的背影。

    “按照一些人的说法,秋冬,是可行杀戮的时候。秋收冬藏,万物蛰伏,众灵式微。”

    晦暗的天地间,有寥寥飞禽振翼哀鸣,似乎在找寻伙伴。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天机子垂下头,眼眸深处尽是痛苦。他苦涩的道,“我们回龙门。”

    少女应了一声,便从屋里出来。不久,一辆马车坑楞坑楞沿着官道朝龙门方向而去。沿途无语,只剩下无边的静默。少女坐在车辕便,驾着马车,不时轻咬薄唇望向远处朦胧的山,清澈的眸子里是痛苦还有幽怨。

    马车不疾不徐,迎着秋风,萧瑟前行。沿途一个个村庄笼罩在秋意之中。那萧萧景色,却是让人低沉。傍晚时候,马车在一处村子停下,天机子独自进了村子,过了许久才略有些得色的出来,上车便走了。

    那村子在一片山岭脚下。山岭青郁,色彩斑斓。村子不大,却也有几十户人家。只是,入暮沉沉,天色晦暗,村子里寂寥无人,无丝毫声响。村子倒像是被废弃了,在静寂之中走向死亡。

    少女坐在车辕上,心却是莫名的惶恐起来。

    她不知道天机子进村子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村里做了什么。只是天机子出来时候所流露出来的狡黠和得色,却是让人毛骨悚然。如今,他们近在咫尺,虽有车帘相隔,而且彼此无言,但就是因为此种静肃,反而让人难免揣测和彷徨。

    车马辚辚,河水在秋风戏谑下荡起无数的涟漪。河边的芦苇随风摇曳,一只白翅孤鸟突然振翅而起,搅动的水面不安。少女吓了一跳,抬头望去,那白翅孤鸟已是飞远了。她定了定神,拉直缰绳,轻声吆喝着骏马加快速度。

    马车摇晃,车厢内的天机子闭目如睡,只是额头那如线虫一般的青筋,却是不断的蠕动着,如在输送着什么。嘴角的一点鲜血,给人以诡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