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说得那样熟稔自然,切原赤也目瞪口呆,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话音刚落他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远野薰笑得前仰后合。

    切原赤也气得叫了一声。

    好在一阵激烈的欢呼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第二局已经结束,幸村精市仍然拿了下来,他看上去状态正好。可是到了第三局,对手逐渐找到了感觉,开始发力,采用了更为冒险的打法,但很有成效——来自西班牙的安德莱斯拿下了第三局。

    观众席上的人们更疯狂了,他们大声尖叫、奋力跺脚,尽情倾泻心中原始而野蛮的激情——那是对胜利的热切渴望。

    这个时候的切原赤也却是冷静而理性的,显露出超然物外的职业态度来,“可惜了,”他已经忘掉了之前的那点儿尴尬,为刚刚一局比赛微微叹起气来,“刚刚前辈其实可以不用失球的。”

    “怎么回事?”远野薰问道。

    切原赤也就骄傲而鄙视的斜睨了她一眼,“我听说安德莱斯去年赛季末伤了膝盖,他到现在应该也只是刚刚恢复没多久而已。”切原解释道,这时屏幕里正好开始播放起刚刚的精彩回放,他就示意对方去看,“你瞧,他刚刚跑动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僵硬的,如果抓住这一点攻击的话,对他绝对是相当大的打击。”

    远野薰要很认真的辨认,才能非常勉强的瞧出一星半点端倪,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错觉。她不禁瞥了一眼切原,心中油然生出佩服之意,“你们打网球的眼神都这么厉害么?”

    “这有什么,前辈一定比所有人更早的就发现了,他只不过是不愿意那么做。”切原耸了耸肩膀,“很有风度是不是?其实前辈以前不是这样的,一旦对手在他面前暴露出弱点,就会被毫不留情的击败。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这样了。”他一脸无奈的叹气。

    “啊,原来是这样啊。”远野薰微微笑了下,没有再说话。

    红土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第四局仍旧被安德莱斯拿下,赛事呈现出胶着状态。球场上的观众近乎癫狂的挥手、吼叫,举起印有各自支持的选手名字或者头像的横幅、海报,不停的呐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位选手此时截然不同的神态。人们常说运动员在比赛中常常是孤独的。网球也不例外。选手们在隔着距离面对面厮杀,却永远不会触碰到对方或是与任何人交谈,甚至连与教练的交谈都是不被允许的。因此他们要么不发一语,要么自言自语,在赛事最激烈的时候,还有的人会像疯子一样大声谩骂诅咒。

    说实在的,远野薰不太能够想象幸村精市大声叫骂的样子。因为即使到了现在,到了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局,对方的西班牙人已经在忍不住咆哮怒吼,但他依旧不为所动,一派眉目凛冽、冷然睥睨的模样,仿佛眼前的失利不过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不说最后如何,这样的姿态就足以倾倒万千观众,远野薰甚至听到一些女性观众一边哭泣着一边尖叫着幸村精市的名字。

    可是,在胜利面前,风度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倘若不能摘取冠军奖杯,再优雅的风度也将沦为令人发笑的装模作样。远野薰微笑着想,你会如何取舍呢,幸村君?

    就仿佛在回答她的问题一般,在第五局开盘,所有人就发现幸村精市改变了打法,他不再克制的底线击球,而是开始不停的往网前放小球,令对手不得不在网前跑来跑去,疲于奔命。比赛节奏被牢牢的抓回了他的手里。

    “咦,奇怪了啊,”

    切原有点不解的抓了下头发,“前辈竟然开始刻意攻击对手弱点了,我还以为他会一直慢慢打到最后呢。”

    “也许是担心会输掉呢?”远野薰轻笑道。

    “怎么可能?”切原撇了撇嘴角,“安德莱斯今天状态一般,不是幸村前辈的对手。就算不管他的腿,前辈也能赢他,顶多是费点时间精力。当然了,现在就更快啦。”

    他说的完全没错。到了最后——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砰”一声清响,幸村精市挥出了一记好似能撕裂空气的反手斜线球。它是如此强劲有力,并且远远超出了对手的回球控制区,以至于现场的观众们骤然失声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欢呼声——本届罗马大师赛因此决出了最后的冠军。

    所有人互相拥抱,同时疯狂尖叫哭泣,不约而同的呐喊着迥异于西方拼写规则的音节,整个球场上空回荡着新生冠军的姓名,使它的主人显得那样势不可挡、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