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物资发放很快结束,虽然在此之前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这么一个绝望的现实,可真当一切发生了之后预想中的混乱却没有到来,相反除了自一开始骚乱之外其余所有时候大家都平静的让人难以想象。

    甚至于在结弦明确表示自己那份不需要之后,大家依然还全都默契的给他留下了足够一人的分量出来,其中的意味简直不言而喻。

    白煦很清楚,或者说所有人都很清楚结弦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避嫌,所有物资都在他与白煦的看管之下,之前篝火尚在燃烧的时候还好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也不可能从里面偷拿,可当篝火熄灭就很难再去监管了不是么。

    而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又传出食物告罄的说法……说要让人不多想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正因为想要避免这些结弦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但就连白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几天的所作所为都被大家看在了眼里,从最一开始的维持秩序、救助伤者,到之后由白煦提供了最多的物资并且足够公正的进行分配,在这期间可以说他们是做的最多拿的最少的,大家都不是傻瓜都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谁会再去自私自利的去进行无谓的迁怒。

    或者说,结弦与白煦的行为根本无可挑剔。往日的坚持获得了信赖,单从这点说完全可以将其看作这是二人此次最大的收获了。

    这样一来,遇难者们会自发的给结弦留出属于他的那一份食物出来也就完全理所应当了。被困于此纯粹是因为命运的捉弄,在这其中没有任何人的过错存在,同样的大家也都站在相同的立场上,谁都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付出并不求回报,没有那样的道理。

    物资发放结束之后理论上白煦与结弦的工作就算是告一段落,没有了需要看管的物资更不存在分配这么一个说法,那么接下来就要全都依靠自己来努力活下去。

    由此就连结弦一个人稍稍远离开人群这一点都变得很好理解……努力了这么久,他大概也需要休息一下了吧。

    但草草收拾了下剩余的物资之后白煦随即追了过去,把那只够一人份的物资递过同时半开玩笑般的冲他开口询问了一句,“喂,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吃了?别吧,你又不是铁打的,这几天你的食物与饮水的摄取都降低到安全点以下了。我可不想自己费那么大力气救回来的家伙,最后却死在了饥饿上面。”

    结弦被白煦的声音引得回过头,黑漆漆的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几日相处下来结弦自认为对他还算是了解,想必此刻定然是一副轻笑着的样子才对,摇摇头示意自己真的不用,与此同时结弦也回答道,

    “真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多吃一口少吃一口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倒不如直接分给别人,雏怎么样?那孩子年纪还太小了,消耗相对来说也小得多,多吃一份的话说不定会是我们这里最有希望生还下来的。”

    “你还真当自己是圣人了么?”对于这种自我牺牲一般的念头白煦不是很能理解,尽管他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钦佩也就是了,“雏那边我的那份已经给她了,所以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还说我是圣人,白君你不也是心软的不行吗。”结弦笑着回复。

    “我跟你怎么一样……”白煦有心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去。没错这种事情要他怎么说得出口?难道要说在你们忍饥挨饿的时候,我自己偷偷存了东西,然后其实直到一天多以前都还吃的饱饱的么?

    白煦撇撇嘴,打从最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能劝服结弦的他没再继续坚持,转而将物资存放好……大不了等他饿昏了的时候再给他吃下去也就是了。

    现在的话白煦其实很有些好奇对方躲到这个地方来究竟是想做什么,闹肚子?别傻了……要是有能闹肚子的余裕倒还算好的了。这样想着他也便把脑袋探了过去,顺带着将手中的手机弄亮借着那有些微弱的光线去看结弦手中的东西。

    “你在写什么?额……”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光线也已经足够白煦看清楚对方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但正因如此他反倒更加有些迟疑,“器官捐献的卡片?这是……”

    “我们医院派发的。”既然被看到了那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事实上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相反在死后自愿捐献出器官供病人使用,如果能够因此挽救一条生命的话无疑是一件极其值得被推崇的事情才对,或者整个人的尸体作为医学院的大体老师也是同样高尚。

    只是在现在这个社会里面,拥有这种觉悟的人仍旧是少数……或者说这种事情距离一般的普通人都尚且遥远,很难有谁会想到这个方面。但结弦显然不同,本身就是医生的他会有这种卡片也不例外。

    “我想就算我真的无法脱困,那么等我死后万一器官能够移植到其他人的身上岂不就意味着我以另外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间?而且也算是能够帮助到别人吧。”

    结弦一脸平静的解释着,但从他的话中白煦已经听出了死志……倒不是说他放弃了继续挣扎,只是在希望已经渺茫的情况下他首先要抛开所有的负担,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