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刘富贵悄悄联络了驻重庆的苏联大使馆,对方的态度异常热情。

    前两年,家里一直在和莫斯科方面打交道,两边的关系还算融洽。推销磺胺与青霉素配方那会,赵诚给了个优惠价,还允许苏联人用缴获的波兰装备抵账,就在那时,苏联人民的慈父、有着钢铁一般意志的男人,轻飘飘的在赵诚脑门上盖了“自己人”的标签。苏德战争爆发以后,于璐不仅捐钱捐物,还暗地里送去不少情报,那张标签便愈发牢靠了。

    这回一拿到材料,使馆方面没有任何迟疑,第一时间便用最高等级的密码本把里头的内容发到了莫斯科。因为害怕一些专业性的东西阐述上有偏差,使馆武官罗申(n.v.roschin)还亲自乘坐专机回了趟国。

    根据专业人士评估,材料上记载的内容确实非常重要。

    早在3月份的哈尔科夫战役时,许多苏军坦克手就惊恐地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t-34和kv重型坦克似乎在一夜之间就丧失了优势。德国人新研制的虎式重型坦克,可以在2000米外对t-34发动毁灭性攻击,而同样的距离上,t-34打出去的炮弹却只能给虎式坦克挠挠痒痒。有报告显示,在一次长达6小时的战斗中,一辆虎式坦克被反坦克枪击中了227次,被45-76.2毫米穿甲弹击中11次,随来又碾上了3颗地雷。遭受如此多的打击后,这辆虎式依旧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最后前线部队还是依靠工兵迫近投掷炸药包的法子才摧毁了它。

    德国人的中型坦克和自行火炮也进行了改进,普遍换装了长身管的75毫米口径坦克炮,攻击力与t-34不相上下,部分性能指标上甚至有所超越。如果距离足够近,改进型的三号坦克甚至能对kv重型坦克造成致命伤害。

    战役结束以后,统计出来的数据让莫斯科方面大惊失色。参战部队共损失各型坦克和自行火炮1345辆,而被他们摧毁的德国坦克和自行火炮才200辆出头,其中还包括了步兵和反坦克炮的战果。苏联最高统帅部清楚的意识到,麻烦来了!

    哈尔科夫战役结束以后,德军通过铁路向东线补充了大量兵力与技术兵器,苏军情报人员多次在铁路沿线拍摄到了虎式坦克的改进型号。仅从外观上就能看出,坦克的装甲得到了进一步加强,防护水平比起三月份那会肯定又上了一个台阶。

    可惜德国人那边守的严实,想要弄清这些新装备的性能,实在难比登天。正在莫斯科方面一筹莫展之际,刘富贵给他们送来了惊喜。

    库尔斯克战役开始之前,苏联统帅部重新修订了战术,以大纵深防御阵地辅以密集雷场,不断消耗德军装甲部队的攻势;在反击阶段,安排装甲部队抵进到500-600米,甚至更近一些的距离内,与德军重型坦克进行近战,同时辅以装备了37毫米航炮和轻型聚能炸弹的伊尔-2强击机配合作战,它们将从高空俯冲攻击德国重型坦克脆弱的顶部。

    事实证明,苏联人赌赢了。

    在关键的普罗霍洛夫之战中,苏军装甲部队以大量的牺牲为代价,冲到德国坦克面前抵近射击,在7月13日一天之内,就以战损两百辆t-34为代价摧毁了80辆虎式和五号坦克,迫使德军不得不主动撤出战场。

    随后的战斗中,从美国紧急空运来反坦克火箭筒也匆匆登场了。苏联人没有把所有火箭筒都平均分配下去,而是将其中的四百具配发给了新组成的坦克歼击小组。

    每个坦克歼击小组都装备一具火箭筒、两支波波沙冲锋枪和一辆三轮摩托车,小组成员还携带了反坦克地雷和反坦克手榴弹,专门对付脱离步兵掩护的德国坦克。事后统计,最多的一个小组消灭了4辆5号坦克和1辆虎式。那被击毁的辆虎式纯粹是个意外,当时车组正在抢修被地雷炸断的履带,一多半乘员都在车外头,舱盖也开着,歼击小组趁势而上、占了大便宜。

    库尔斯克会战是一场正真意义上的苦战,让苏军参战部队映像深刻的不只是虎式坦克、五号坦克和斐迪南坦克歼击车,第二党卫军装甲军的表现也让他们叹为观止,这支部队训练有素、作战意志坚强,直到战役后期他们被调往意大利去对付登陆西西里岛的英美盟军,苏军统帅部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整整两个月,苏联人天天都在煎熬中渡过。刘富贵也是一样,交易时大使馆方面直言账户上没有足够的现金,于是提出等战役结束后用缴获的战利品来抵账,加倍给的那种。就好比搞投资,保本保息的收益肯定不会高,只有愿意和人家风险共担的那一种,才能共享最后的红利。

    苏联人打赢了,也就到了分账的时候。

    赵诚给刘富贵发去了密电,要轻武器、要弹药、要德国人遗留下来的各种装具,如果有可能,弄几门轻型火炮回来。坦克苏联自己会留着用,重炮么,就算苏联人愿意给,这千里迢迢的也没法往回运。

    可惜了,苏联方面对还账的事情似乎并不积极。理由很简单,在库尔斯克那边,战场附近的老百姓都在战前转移到了大后方,压根就抽调不出足够的人手去捡破烂。如果动用部队,又怕会影响下一步的行动。

    无奈之下,赵诚只得让步,请苏联人那边尽可能的想办法。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苏联方面在运输方式上又闹出来了幺蛾子,他们直言不同意从陆路将收集来破烂送往中国,要求将物资由新罗西斯克港转运至土耳其,然后再经地中海-苏伊士运河-太平洋路线运到印度,最后通过驼峰航线运抵昆明。

    苏联方面之所以提出了这么个折腾人的方案,主要是担心物资由新疆-兰州-西安运输路线实在太过“危险”,会给日本人提供撕毁“苏日中立友好条约”造成口实,毕竟德国人那头就已经让他们头疼的了,如果日本人再从中国东北发起进攻,保不齐战事又会急转直下。

    所谓谈判,就是在争吵中寻找妥协的可能性。看见自家太过吃亏,赵诚变得强硬了起来,遥控刘富贵和苏联人在谈判桌上玩起了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