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击编队一路向北飞去,气象条件不错,又没有零式战斗机这样的强劲对手,弟兄们显得非常轻松,嚼口香糖、啃巧克力,还有哼小曲打发时间的,那架势和去郊游也差不多少。

    不过,编队里也有兢兢业业在忙活的人。比如在编队前方领航的几个小子,夜间能见度差,非常容易偏航迷航,所以一个个把眼睛瞪的多大,生怕错过地面上作为参照物的火堆。

    也难怪他们神经紧张,自淞沪会战时起,空军就没少因为迷航造成损失人手。1937年11月,第四大队在新疆接收的6架伊-16战斗机在飞越六盘山时遭遇了暴风雪,几经努力也没能找到预定着陆的机场,最后全部油尽坠毁,所幸几个飞行员跳伞成功,没有落得个机毁人亡的局面。1938年2月,第28中队从衡阳起飞转场南昌,途中也是遭遇了暴风雪,3架宝贵的“角斗士”ki战斗机彻底报废、两名飞行员重伤。这一事故让空军上下痛心疾首,要知道“角斗士”战斗机是当时空军现役战斗机当中唯一的一种,飞行员愿意驾驶其主动向日军九六舰战发起挑战的型号。这两年因为迷航造成的事故依旧时有发生,部队补充的新手太多,他们训练不足,测量器材也缺的厉害,如果没有老飞行员带队,不少人连在白天飞行时都不一定能准确判断自己的位置。

    正当赵诚犹豫着要不要拿出航图亲自计算一下方位时,耳机里突然有人喊道:“11点位置发现篝火,三堆,我们即将进入平陆境内!”

    看样子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赵诚悄悄松了口气。他随即按着喉头送话器说道:“所有人注意,编队航向不变,爬到云层上头去。”

    随着一声令下,弟兄们逐次抬高机头、加大向上爬升。中条山脉超过1000米的山峰多不胜数,舜王坪一带的海拔甚至高达2322米,要是一头撞上去,怕是后勤方面连追悼词都不好写。

    相对于赵诚他们的轻松写意,保安旅防区内的气氛可是紧张的厉害。

    指挥部被警卫营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所有官兵清一色的自动武器,还有装甲车队配合他们巡逻。旅部直属的七十余门高射炮也掀开了炮衣,黑黝黝的炮口高高扬起,单位密度比重庆要高出十好几倍,只要日本飞机敢露头,保管有一张密集的火网等着它们。

    尽管知道日军出动步兵进行报复的可能性比较小,保安旅下属的各支部队也没有放松警惕。三分之一的人马在野战工事里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剩下的则藏在防空掩体里头待命。日本人也好,打算趁机占些便宜的家伙也罢,没有死伤个万把人的决心,压根就不要想突破他们的防线。

    最为忙碌的是辎重部队,自从曹二宝遇刺以后,他们就不停地向塔子山一带的基地里转运着粮食,前前后后足有两千多吨。得亏绝大部分运输车辆是烧木炭的,不然光是耗费的油料就能把后勤上心疼死。

    卡车运力毕竟有限,新建成不久的窄轨铁路才是抢运行动的主力。二打运城时部队弄回铁轨、枕木和其他筑路器材几乎难以计数,大伙一合计,索性学阎锡山,在陕州地界修起了铁路。东起陕县观音堂、西至卢氏文山寨,总长度63公里。因为是单线,所以总造价不过120万大洋。唯一让大家不爽的是,火车在绝大部分路段只能以二十来公里的龟速晃悠,大约也就是比骑自行车稍微快一些。

    天空放亮的时候,编队发回消息,说是已经过了蒲县。雅格布站在沙盘前面,亲自估算着出击编队抵达太原城的时间;叶良辰则守在电话机旁边,挨个给各个守备点打电话,督促部队加强隐蔽、随时应对日军航空兵的报复。

    让大家惊讶的是,曹二宝也出现在了指挥部里,虽然将养了好几天,可身体依旧非常虚弱,最后还是被人抬进的指挥所。和雅格布他们一样,曹二宝心里也慌的厉害,当家人亲自率队进行千里奔袭可是件大事情。与其躺在在医院的病床上瞎琢磨,还不如呆在指挥部里来的痛快。

    早上七点二十,指挥部再次收到消息,出击编队已经安全抵达太原西南的天龙山,预计三分钟以后发起进攻。

    日军没有出动飞机拦截,说明情况还在掌控范围之内,指挥部里几位大佬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按照战前收集到的情报,因为太原身处日军占领区的腹地,国府空军几乎没有能力对太原形成有效威胁,所以这里的防空力量非常薄弱。城东南方向的小机场就没有常驻的战斗机部队,寥寥几架侦察机和运输机还不够赵诚他们热身的。能对出击编队形成威胁的,只有第一军司令部直属的防空警备中队(间二中队),两挺友情客串的九二式重机枪、两门八八式75高射炮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真要论起来,还不如洛阳那边。

    可惜隔的太远,既听不见声、又看不见影,三位大佬免不了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叶良辰直接搬了把椅子守在电讯室里,眼巴巴的盯着电台,希望能前方能再多发些情况回来。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编队那边是一个野猫战斗机飞行员临时客串的报务员,左手操纵飞机,右手发报,眼睛还得注意友机的位置,跟玩杂技似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等着吧!”雅格布嘟囔了一句:“等他们回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曹二宝点点头,瞧见参谋们有人在抽烟,忍不住伸手要了一根,这些日子躺在医院里头,医生、护士,还他女人金姐,个个都是严防死守,甭说抽烟,连闻闻烟味都是奢望。趁着专业人士不在场,抽空过把瘾才是正经。

    枯等结果,那种滋味实在不太好。大约又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电台终于又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叶良辰一个箭步窜到报务员身后,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来接收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