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申凛果真显出了冰冷且可怖的神情。她的眼神含着怨恨,白芜青忽然理解为什么茹鹤曾经警告她要离申凛远一点。

    “如果你问,有没有人恨我,那当然有,恨我的人恨不得我现在就去死,但是他们做不到。我是鬼王,他们除了恨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申凛,”白芜青坐起身,她看着申凛,“申凛,你不是那样的人。在我的眼里,你既不虚伪,也不冷酷,更没有什么人有理由去恨你。你只是……太孤独,太自卑了。可是我看来,你耀眼得就像是恒星一样,已经足够照亮我一个人了。”

    她的语气这样坚决,申凛以至于一时间忘了继续弹奏。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滑稽的惊愕表情看着白芜青。

    过了一会儿,像是已经消化完了白芜青的这番话,申凛笑了,轻轻拨了拨头发,让她的长发全部披散到背上。

    “没错,芜青,你没有说错。如果我是恒星,我的光芒比不上别的恒星,但如果能够照亮你,我就足够一直燃烧直到成为白矮星了。”

    她又开始弹奏吉他。白芜青从断断续续的音符之中,听出来申凛弹奏的其实是一首钢琴曲,李斯特《爱之梦》。她演奏得或许有很多瑕疵,但是她的神情那么专注温柔,而乐声也成为了这漫漫长夜的点缀。白芜青又进入了梦乡。

    白芜青是被一股焦糊味给弄醒的。她起床,发现申凛正在厨房煎鸡蛋,但是全都煎焦了。

    申凛正站在灶火前,一手拿着一个锅铲发呆。她看到白芜青正站在厨房门口,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们还是买点吃的吧?”

    白芜青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厨房门外面挂一个牌子,上面写“申凛与狗不得入内”。

    吃完早餐后,申凛就开始收拾东西。白芜青想要帮她一起收拾,但是申凛需要携带的东西都很……奇怪,白芜青根本就不得要领。

    申凛拿了一大堆铜钱,用红线一一穿好,又拿出了曾经给过白芜青的那把名叫寸青的小刀,还拿了一大把黄纸。她把这些东西塞进工装裤的口袋里,随后又走到客厅,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支黑色的香。

    “我要下地府,就需要把我的命火点燃,”她对白芜青解释道,“这支香不灭,我的命火就仍然在。”

    白芜青连忙问:“如果香灭了呢?”

    申凛瞥了她一眼:“那我就凉了。”

    看着白芜青紧张的样子,申凛又笑了出来:“没关系,祸害活千年,我的命很硬。这炷香没有那么容易就熄灭,不信你看。”

    她找了一个打火机将香引燃,香烧起来的时候,火星几乎看不见,但缭绕的烟雾却不是白色或者青色的,而是一种看起来颇为诡异的红色。白芜青吸了吸鼻子,也没闻到什么味道,似乎香的气味和申凛家中以及申凛身上的香味已经混淆到了一起。

    申凛对着香用力吹了一口气,烟雾飘散了,但是没有熄灭。

    申凛拿着香走进卫生间,对着水龙头底下一通猛淋,等她再度把香擎起来的时候,火星和红烟仍然若隐若现。白芜青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请你保护好这炷香,”申凛郑重地将黑色的香放到白芜青手中,“它并不会因为外力而熄灭,但总有邪术会让它熄灭的。”

    “那,我要怎样才能保护它呢?”白芜青问,开始考虑哪有保险箱,可以把这个香放到保险箱里。

    “只要你能够不忘了我,一直能够想着我,这炷香就不会熄灭。”申凛冲着白芜青挤了挤眼睛,白芜青开始还以为申凛眼睛不舒服,后来她感觉这应该是个wink,申凛好像又在调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