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就在史可法以为扬州城眼下暂时无事,而自己也大可坐下来,去好好地喘上一口气的时候?此时扬州城下,一匹黑骏马却从八旗铁骑的骑兵队伍当中飞驰而出。马上端坐着一名八旗骑兵,一直催马奔到了离着扬州城下不远的一处地方,却是从身后抽出一张大弓,又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之上。随后,高声对着扬州城头厉声喝道:“扬州城上的军校听着,我家王爷亲自修书一封,乃是写与你家史可法史大人的。你等接着点书信?”说罢,一箭射到扬州城头上。随后带转战马,却又扭回头来,接着对扬州城上的大明守军吆喝道:“我家王爷说了,只于你家史可法史大人三刻功夫,来考虑这封书信上的所说之事?过时不候,若是三刻过了,还无回复?那我八旗铁骑可就不会再给你等留有任何余地了?”那个八旗骑兵几句话说完以后,却是骑马回归八旗骑兵队伍之中。

    而此时史可法也听到了,方才立马在扬州城下的那个八旗骑兵的一番话。同时也看到了,有一支羽箭被射到扬州城头上来。恰好,那支羽箭所落之处?离着史可法并不太远。史可法急忙站起身来,奔到那支羽箭的跟前,却见再那支箭杆上面,果然裹捆着一张薄薄的纸张。

    显而易见,这就是城下的那名八旗骑兵口中所说的,多尔衮给自己亲笔所书的来信了。虽然是尚不曾将书信给打开?可史可法猜也猜得到,在这封来信之上,多尔衮又会对自己说上怎样的一番言辞?左右都是劝说自己,将扬州城敬献与他大清国而已。以此来减少大明军校,以及城内百姓的伤亡等等罢了。

    尽管心中明白,在这封书信上所说的,乃是劝降自己的言语。可史可法却还是将那支箭杆捡了起来,将那封书信从箭杆上抽出来,箭杆被其给随手投掷在一旁。却是对这几个,正自朝着他这面探头探脑的大明军校笑着言道:“他多尔衮大概也晓得,如今我等的羽箭已经所剩不多?这才巴巴的,借着送上书信的同时,还特意与我等送来一支羽箭使用。哈哈,如此说来,倒是要多多感谢他多尔衮了。”说完之后,却是手中拿着书信,转身走到一处僻静之所在,将这封信函展开仔细观瞧。仅仅是看了一个开头,却使得史可法不由对多尔衮的文采大加赞赏不绝。

    就见书信开头倒是开张明义的写着,‘予等固向在沈阳,即知明之燕京物望,初以咸推司马。后应邀乃入关破贼,得与都人士相衔接,识介弟于清班底;曾托其手勒平安,拳致衷绪,未审以何时得达?比闻道路纷纷,多谓金陵自古便有自立者。夫君父弟之仇,却是不共戴天《春秋》之义,有贼不可相计,则故君不得书逸安葬,新君不得捐书而即位,固所以防乱臣贼子法至严也。’……而在书信结尾处,又写着‘君之取舍从违,应早日审定。兵行在即,可西可东,南国安危,均为在此一举,愿诸君子同以细细算计“,贼尚为心,毋贪一身瞬息之荣,而重故国无穷之祸殃,却永世为乱臣贼子所笑,予实有对君寄以厚望焉。记有之:“惟善聪之人能受尽言。”敬布腹心,伫闻明教。江天在望,延跂为劳,书不宣意。’由此可见,多尔衮对于这座扬州城是势在必得。

    史可法看罢多时,却是一时默然无语的,一手持着书信,一手扶在城垛口上,朝着城下的八旗战阵久久的瞭望着。就这么站在城头上,足足的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而站在四周围的大明军校,以及偏副将领们一时无不都对那封来信感到好奇万分?无不都在自家心中对此纷纷揣测着,在这封书信之中,哪位大清国摄政王爷究竟说的是什么?是不是对扬州城上的大明将领,都许下了高官厚禄?

    史可法不由自主的扭颈回头,朝着站在自己身旁不远的这群大明将领和军校们的脸上扫了一眼过去,却见再这群人的脸上,有的毫不遮掩的,径自流露出一股子贪婪的神色。有的却是在脸上露出一股子迷茫?史可法的心头忽然惊醒过来,不由暗自感叹一声,心中对这位摄政王爷多尔衮,更是不免感到有三分的佩服。却是直接将那封书信就此给扯成几片碎纸,随后,劈手将其给抛扬到了扬州城下。方转过身,正待想要去吩咐手下的军校,时刻留神着城下的动静?却是停下脚步,疾步奔回到了城楼之内。

    工夫不大,却见史可法的手中拿着一张墨迹尚不曾阴干的信纸,从城楼之内快步走了出来。却边走边低下头吹干着信纸上的墨迹,一直走到了城垛口处,这才站了下来,而那信纸上的墨迹也恰恰干了。却俯下身将那支箭杆又捡了起来,将这封书信仔仔细细得裹在上面。

    这才将这只箭杆,随手递与站在其身旁的那员副将。对其开口吩咐道:“尽力去将这支箭,与我射到离着他们八旗战阵不远处。也免得为他等小觑我大明的将校?”那员副将到也毫不迟疑的,伸手便将羽箭接了过去,身旁早有军校朝着其敬递上一张铜胎大弓。那员副将接弓在手,将羽箭搭上,扯开弓弦,看也不看,便是一箭直射过去。却见一支羽箭自城头之上凌空而下,只是离着八旗战阵,稍稍隔得有些远了?

    最终,哪支羽箭力尽,却是插到离着八旗骑兵足有百丈远的地上。不等城头上的大明军校再来提醒?早有一个八旗骑兵一马飞出,待赶到了那支羽箭跟前,坐下的战马却依旧是速度不减。只是绕着那支插在地上的羽箭转了一个圈,在马背上一个大俯身,伸手便将那支羽箭捞了起来,却又催马疾驰回本队之内。

    当多尔衮展开书信看了两遍之后,却仅仅是微微一笑,竟似乎对这封书信上的言辞,并不很在意似的?多尔衮随手将书信递与身边的几个贝勒贝子们,使其众人也轮番着看过一遍。等这封书信在这些大清国的开国功臣的手中转过一圈之后,最后却又回到了多尔衮的手中。只是,令人可怪的?却就见这位摄政王爷,竟然将那封来书郑重其事的叠了几叠,随后却是将之给放到了自己的海怀中?

    而在史可法的这封书信上,赫然写着,‘南中向接以好音,法遂遣使问讯前明吴大将军,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谊於草莽之间也,诚以两国之大夫并无私交,实是春秋之忠义。今倥偬之际,忽捧琬琰之章,真不啻从天而降也。循读再三,殷殷至意,若以逆贼尚稽天讨,却烦贵国亦忧。’最后在这封书信结尾处,‘本朝之使臣,久已在道,不日当抵燕,奉盘孟从事矣。法北望陵庙,无涕可挥,身蹈大戮,确当罪该万死。只是,初实为社稷之故。传曰:“竭股肱之力,继之以忠贞。”法处今日,当以鞠躬致命,克尽臣之名节而已。即日当奖率与三军,长驱渡河,以穷狐兔之窟,光复我大汉之神州,以报今上及大行皇帝之恩。贵国即有他命,弗敢与闻,法意已决,当与扬州生死与共。最终,在信得末尾处,缀下的年号竟是弘光甲申九月十五日。而由这封书信上来看?史可法已然是决意和扬州城共存亡了。

    史可法自从令手下副将把书信射到城下以后,心中也就对自己和这座扬州城的结局,可谓是了然于胸。急忙朝着手下的偏副将领和军校们一一吩咐下去,令众人与此时,切万万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而最终能否守得住扬州城?也就全凭与此一举了。就在城上的史可法开始新的一番分兵布将之际?

    城下的八旗铁骑,却也跟着对扬州城头展开了新的一轮攻击。而这一次前来攻打扬州城的,却是八旗铁骑中的那些真正的旗兵,也就是土生土长的女真人。而这些人却全然不似,在头两日来攻打扬州城的八旗汉军那么畏手缩脚的。几乎个个都是悍不惧死的,架着云梯朝着扬州城前狂奔而来。尽管扬州城上的弓箭,如似疾风暴雨一般的,朝着城下的那密密麻麻的八旗军校们的身上不住的倾泻着。可这也无法抵挡的住,那些早已杀红了双眼的八旗军校的脚步。一个个八旗军校顶着头上的弓箭,和不断被抛落下来的磐石,以及各式各样的被用来把守扬州城的东西?一步一步,却始终是沿着云梯,费尽气力的朝着扬州城上不住的登攀着。

    转眼之间,在这一带被双方正极力争夺的扬州城墙下面,就已经堆叠了不少的尸首,且那尸体此时还在一层层被加高着。而在战场的另一侧,远远的一处密林之内,却有几十个人正透过树林的空隙,窥视着这一场大明和大清之间的旷古大战。其中的一个为首之人,却正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北军主帅唐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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