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人在屋檐下,能少一事则少一事,他可不乐意闲得无事去表明自己还有别的看家本领——从他自个儿如何对高伏义,就可品出‘能者多劳’这四字来。

    说白了,他只是为杀刘邦才暂投项羽麾下,又不是真要为其拼死效命,那混个能领兵杀刘邦的小将官也就绰绰有余了,何必劳心劳力、累死累活,叫人掰开了当好几个使唤?

    项伯那声大吼过后,吕布懒得辩解。

    老子在辕门射那百步开外的画戟尖时,这鳖孙还没出……已死了好几百年了。

    他虽嫌弃这从韩信处临时借来的弓箭太脆,叫他使不出八成力气省得断了弓身,只能斟酌着用个六分,用着却毫不含糊。

    他对此所做的回应,便是直接放下翘着的腿,弯弓搭箭,微眯一眼,瞄准还傻愣愣杵在原地的项伯,爆喝一声:“去!”

    一道与先前那相似的凌厉箭影瞬如流星、寒若霜凌,毫不客气地再次直扑项伯而去门面去!

    项伯质疑归质疑,心底却是明白的,因而多少已有准备。

    即便如此,当吕布大大方方地当着他的面射出这第二箭时,他竟还是躲闪不及!

    “嗖”声刚出,就在项伯大叫一声,慌乱笨拙地扑倒于地时,吕布只纳罕地挑了眉,嘟囔道:“太慢了!吃得这么大个头,却慢成这德行,莫不是比范增那老头儿还老?”

    ——相比起那凌厉箭势,项伯的反应的确太慢了。

    当项伯满头冷汗地在随从的搀扶下爬起身来时,还顾不上拍身上灰土,就因头皮上传来的锐痛而倒吸了口冷气。

    就像刚挑衅地擦过他面颊掠过的第一箭,这出自当世无二的神射手的第二箭火,看似冲着他门面而来,实则瞄准的不过是他的头皮。

    头皮被划开一道不小的口子,经汗水一浸渍,那火辣辣的痛楚,险些当场逼出项伯几滴泪来。

    他一边捂着伤口,一边也不敢再看吕布,只低头追那第二支箭的落点。

    令他心惊胆战的是,第二支箭再次在擦蹭过它后、还精准无比地落在了他的履跟后一尺所在,且因所携之力更胜前一支,将地砖给击碎了如蛛网般的一大块。

    二支箭一前一后,将他履前后一尺的路已然封死。

    同样将这一幕纳入眼底的项伯亲兵,面上亦纷纷露出震愕,惧然不敢动弹。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两箭,却已将他逼得狼狈至此,更让他半步也不敢再往前行。

    他纵痛苦极了,也清楚吕布要凭这手出神入化的射术取他性命,简直称得上轻而易举,却不知何故,只一直不住戏耍于他……

    项伯不懂的道理,张良却不可能不明白。

    一直沉默的他未理睬颓然坐在地上、被吕布耍弄得如困兽般疯狂着恼的项伯,只抬起了头,哪怕再难受,也还是冒着被灼伤的刺痛望了望炽热的日头,又遥望了眼巴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