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子?你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打断了吴子墨的自言自语。

    吴子墨皱起眉头,一脸严肃的转身,不安好气道:“我在叮嘱我的学生,周二两你是不是想抄书了?”

    当吴子墨转身,发现原来还蹲在原地用木棍画圈圈的何熏儿早已不见踪影,唯有一个傻大个呆呆地站在原地,困惑地看向他。

    “周二两!何熏儿呢?”吴子墨冷哼,目光投向周二两,质问道。

    周二两摸了摸后脑勺,指了指山下,“熏儿姑娘,刚走。”

    吴子墨无奈哀叹一声,像嫁出去闺女的父亲,满脸惆怅。他抬头望向周二两,“你不好好待在学堂读书,来西峰山巅做什么?”

    周二两憨笑一声,从自己宽厚的棉衣里拿出一纸书卷交给吴子墨“殿主,这是我的结学的课业,交付于你后,二两就要进长安参加科举了。”

    吴子墨接过那一纸书卷,没有去看,郑重其事地收在怀中,望着这位文殿里的得意门生,淡笑道“那书卷,夫子日后再看。你虽出身贫寒,在东林学宫以来也没少饱受他人冷眼,但你始终心志不移,专注于学问二字。夫子不看书卷,并非是轻看之意,而是书卷上内容如何都不重要。”

    “天下自称为读书人的书生不少,成为读书人,能称得上读书人的寥寥无几。我且问你,你读书是为何?”

    吴子墨神色严肃,冲周二两提问道“且当这是夫子的最后一问,不用着急回答,凭心而论。”

    身材高大的周二两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后,朗声道“二两三尺微命,虽是一介书生,也愿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

    吴子墨大笑,风雪之中的傻大个,一如他昔年初见,正是这个叫周二两的北梁书生,烈日之下以自己身躯为同窗遮阳。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吴子墨摇头,这哪是书生呀,这分明已是位真真正正的读书人。

    他满意地看向周二两,大袖一挥,“去吧去吧,都下山去吧,省得看的心烦。”

    周二两憋红着的脸,跪在地上磕了三次,颤声“谢过夫子当年留下二两。”

    待到周二两拜别离去,西峰山巅恢复沉寂,漫天唯有雪花零落,静谧无声。

    这位文殿副殿主愈想愈糟心,干脆直接在积雪中用木剑挑了个坑,整个人躺在其中,冲天大喊“有没有个人给我盖土!”

    四下无人回应。

    吴子墨叹息,来华山学宫当个教书夫子当真是费眼泪,愁人。

    他继续大喊“有没有人给我盖土!”

    一把雪扑在他的脸上,没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大把雪直接埋住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