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红缘无可奈何了。

    可以说钟红缘一直运气不好,钟情意的运气也不好。

    这事过去没几年,钟情意也出状况了。他干刑警这行,受过两次严重的外伤,一次胃部中枪,切了一部分胃;一次外伤更棘手,留下了交感神经紊乱的后遗症,表面四肢健全恢复了正常,实际适应不了大多数环境,频繁视力模糊,只好申请提前退休。钟红缘得知担心得不得了,匆匆搬到他家附近居住,想要日常照顾照顾他。

    这计划没成。钟情意谢绝了。虽说只隔一条街,他一次也没让她进门。

    正如钟情意的猜想,那时正在同钟红缘相亲相处的现任丈夫也不喜欢她这样做,不满意她把家搬到这儿来。

    因此钟情意的态度很坚决。软磨硬泡他都不吃,拒绝了几次三番后,钟红缘也把登门照料的打算改变成了每天电话慰问。

    只不过一次在电话中听出钟情意嗓音不对、像是生了病时,她还是愁容满面地连忙赶来了。一如既往,钟情意肯偶尔跟她见面庆祝节日,不肯让她走进家门。隔门凭着电话争执一小会,那一次,钟红缘就忍不住哭了。

    那件事,钟情意印象特殊深刻。

    他眼睛不好,当日更兼发烧,躺在客厅沙发上,遥看叩响绵密不休的防盗门只是一团木红色的色团,门边缘冷硬的线条也直似融化的光点。视觉是如此的视觉,听觉就会加倍放大,手机听筒中,钟红缘的声音一哽咽就令他暗暗心生叹息。

    一门之隔,钟红缘边哭边问他,问道:“为什么非得这样不可?为什么我想关心谁就必须牺牲些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既好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也真心爱别人,爱着爱情、也爱别人?”

    是个好问题。

    那天那个时候,钟情意根本回答不了她。

    这是他在十多年警察生涯中,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他也只能慢慢叹完那口气,轻轻地安慰钟红缘:“别想那么多了。我没事,我也爱你。”

    所以钟情意和钟红缘来往得实际不算密切,但常通电话,她打来,他一般就尽快接通。

    这起失踪案中,各方面的反应速度都不含糊,非常迅速。下午一点钟,失踪案已经立了案——另一名女生的家属初次才知道“失踪24小时才能立案”这说法是虚假的,光是焦急,差点没能立刻报警。

    警方一方面登记行动,钟情意一边打开谷歌地图。钟红缘的现任丈夫对她本人颇好,深深乐意将欣欣当成亲生女儿看,这时候也急得火冒三丈。钟情意看一看他,向夫妻俩说:“凶多吉少。”

    来的路上钟情意当然就在思索,几乎只有三种可能性:一者两个小女孩一起在学校地带附近遭遇拐卖,如此生面较大;二者,被杀,已经遇害,动机不明;第三种……不论如何,不论大小,他不得不考虑是他牵连钟红缘的可能性。

    两个女孩家庭皆不是大户,绑架勒索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亦是平凡人家,恩恩怨怨有限。

    钟情意不遮不掩地说出:“凶多吉少。”钟红缘的眼圈马上泛红了。搜寻却还是须搜寻的,花上几个小时,钟情意很快定下几条可疑路线,屈指敲敲电脑屏幕上的全景地图,复严肃说:“万一是绑架拐卖,或者急于抛尸,综合时间交通来看,这几条路都需要仔细查查监控。”

    负责这案子的民警里有他熟人——白峰叶,给他行了行方便。警方也在发布失踪信息、申调道路监控,然而案子目前没有刑事嫌疑的相关线索,很难移交刑警队。白峰叶只好说:“坦白讲,一般失踪报案难有这个速度呢。我们真的也分不出太多人手,不是不想管,这暂时是极限了。钟哥,你自己能看一部分监控吗?”

    钟红缘的现任丈夫杨柳一听,顿时更加火冒三丈,直想发飙。钟情意抬手拦了拦他,劝:“姐夫,他那也是和我们一样抱怨现况,我们聚餐还抱怨工资呢。”勉强劝了下来,但因为他说话显得有点懒洋洋,杨柳又生起他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