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弘臻帝三十五岁登基,上无长辈,下无子嗣。

    近两年中秋佳节,为不显冷清,陛下都会在宫中设宴,传宴群臣及其家眷,往年傅家婆媳都以孀居妇的身份拒了赴宴,今年因傅佑泽回京高升,傅老太太诰命加身,一家老小须得列席宫中的中秋宴,以示承恩陛下恩典。

    宫中傍晚设宴席,刚过午后,皇宫外的朱雀道上便已车水马龙,稍晚到的,远远便堵得寸步难行,家里当官的男人不是在皇城附近上值,便是骑马前来赴宴,达官显贵的家眷却要乘马车前来,便是傅家,人丁单薄的也须得两辆马车,老太太和梁氏一辆,傅子仪和两个姐姐一辆。

    略堵得远些的,便是到不了皇宫近前了,稍晚须得下车步行入宫,也因此,每年这一日朱雀大道上行脚的货郎络绎不绝,贵妇小姐们边走边瞧,也是好不热闹的一番景象。

    傅家来的早,马车停在宫墙边上,姐弟二人闲来无聊,下下围棋,双陆棋打发时间,也不觉烦闷。

    “输了,输了。”傅子仪双手盖在双陆棋盘上,呼出一口气:“我和大姐一同竟也对付不过二姐。”

    傅涵琇笑道:“你看她不声不响,温温柔柔的样子,谁想双陆棋却耍的厉害,可见是有内秀。”

    傅涵韵脸皮薄,她红着脸略低头,唇角挂着笑。

    “少爷,小姐,咱们该入宫了。”

    姐弟聊的正酣,听马车外下人通禀,皆是慎重的整理了一番衣衫,才下得马车。

    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在朱雀道上蜿蜒不绝,望不到头,浩大磅礴的场面傅子仪也是第一次见,她上辈子不过是足不出户的商女出身,虽然穿金戴银,却没见识过什么世面,当下心里也不免震撼唏嘘一番。

    且说入宫有入宫的规矩,眼见宫门外人山人海,都和傅家一样老少幼皆有,到得宫门前便整齐有序起来,入了宫门走在宫道上,虽不似宫人整齐列队挨着墙根儿走,却是没有喧哗吵闹的,一家接着一家,由太监宫女引路,隔着距离,偶有言语,都压低了声音。

    且说中秋佳节,宴席并未设在殿内,开席前皆在御花园内赏菊,虽说分了男女席,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倒也没有严苛大防。偶有相熟的,想要眉目传情,大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见其成。

    这会儿,皇上、皇后未到,大家进了御花园赏花,人也松快些,说话的声音不高,也有找相熟的一起闲逛赏花。

    傅涵琇、傅涵韵姐妹自然要跟在梁氏和傅老夫人身边,傅子仪则是和陆仲、李钦一起,并几个她不熟悉的公子一起,除了李钦,年纪都比她大个三五岁。

    因陆仲沾皇亲,身份最高,又因他要游学,几个人都围着他说话,赞他不受荫封,靠自己的才学科举。却也时不时觑她几眼,都是世家子弟,以礼为先,不好太过明显,傅子仪只当做不知,面上谦逊温和。

    好奇她无非有二,一是因二叔傅佑泽,二是她前几日丢失惊动了京兆尹,虽说官宦家的孩子丢失事大,可能劳动公主府和长兴侯陆家一起帮着寻的,也没第二人了。

    不说叔叔傅佑泽如今的权势,当时宁平公主动了宣府在京的亲兵,便不是可轻轻揭过的小事儿,这不是,才没几日,一直受宠的宁平公主便被遣回了宣府,陛下只这一个亲妹妹,连中秋佳节都没留她团圆。

    一个世家的小公子,牵扯这许多事,能不让有心人浮想联翩嘛。

    当然也有知道世子薛韫的,知道的也多些,这傅家的小公子跟着薛世子出去,偏偏就赶巧丢了,还是光天化日的帝京都城,天子脚下,一个北焱使臣团的亲卫,远在异国,能翻出多大的花来,偏就缴了个人仰马翻。

    这信息量太大,让多少人撅了许多日还不够。

    无论心里有多少猜测,陛下已派柱国将军卫国公薛炳出兵北焱,想必不日驸马爷便可再添上一笔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