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她挣扎着用勉强还保有一丝清醒的思绪想着。

    可她的神志已经快要完全模糊了。还没等她再去细细想清楚,她便彻底跌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飘浮了多久。

    恐惧如潮水,一次又一次地席卷周身。秦云岫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过害怕。

    可又怎么能不害怕呢?

    漫长而没有边际的黑暗,无穷无尽的孤独,任她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出去,一切都像是一方没有边界的囚笼,牢牢地困锁住她。

    她在黑暗里走走停停。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前走,可心里却仿佛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指引着她。秦云岫抿了抿唇,选择了听从。

    她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当她都要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走到尽头了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束光。

    明亮而温柔的光芒,遥遥映照在前方,几乎像是一轮太阳。

    对于一个被迫长久地呆在黑暗里的人而言,重见光明时的心情几乎不能用言语来描述了。即便接下来是像飞蛾扑向烛火一般惨烈的结局,也无法阻挡他对光明的向往。

    ——她欣喜着,欢愉着,雀跃地奔向了那一束光。

    迎面而来的是一方池塘,水波粼粼,颜色鲜艳的鲤鱼于水下摆着尾儿游动。桃树绚烂盛大,无数的妍粉沉甸甸地坠在枝头,开得如云如霞。

    树下是一位公子和两个少女。红衣的那个站在原地,面色通红,似乎被憋得气得狠了,粉衫的那个却一脸苍白,孱弱的身子跪伏在地上,仿佛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连起身都艰难。

    她盈盈抬眸,望向眼前芝兰玉树一般的少年郎,娇声软语里还带着些微的哭腔,却是生生又被她坚强倔强地压了下去:“不、不关姐姐的事……是阿岫自己摔倒的。”

    她眼含泪光,却依旧不肯以弱示人,一双秋水明眸里满是恳切焦急的哀求之色——裴珩只消随意一想,便能明白:秦云岫作为一个庶女,上头又有秦催雪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嫡姐,日子自然艰难万分。他若是今日帮了她说话,回头秦催雪还指不定要怎么磋磨她呢。

    一时间,裴珩看着秦催雪的眼神都更厌弃了几分。

    秦催雪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秦云岫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当下气得更厉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开口连声音都尖利得像是快要破音了:“秦云岫你这个妾——”

    裴珩冷冷开口:“秦大姑娘,慎言。”

    秦催雪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瞪着裴珩,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得差点停不下:“咳咳咳!裴!裴珩!你竟然也要护着她?!咳!”

    裴珩神情冷淡:“我并没有偏帮谁,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你欺压庶妹罢了。”

    “好!好!裴珩,你好得很!”秦催雪怒极反笑,狠狠一甩袖子便走,“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护着她喜欢她,都以为我是毒妇是不是?好啊,我今儿便当这一回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