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

    今天上午,同文局知事徐秉义徐大人召集诸属官,说有要事宣布。

    聚在厅下的官吏只有三三两两,都在抱着膀子看热闹,堂外排房中依然传出调笑与闲聊声。

    同文局知事是从四品官职,论位阶,在花州城中仅次于知府,可品级与权势无关,正如教化司乃是麟台正府,可现在满朝各部,谁都能小瞧欺辱,而今局中堂下属官,几乎没人会尊敬无能无权无势的同文徐局。

    见各班官吏还是磨蹭不来,徐大人又派差役去请。

    没想到连差役都不听的话,只是说道:“老爷,各班的大人早不将您放在眼中,便是来了,也不会听话,您若有事,亲自去各班吩咐吧。”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况乎今日乃是卸任之时!

    先前种种耻辱境遇浮现脑海,徐秉义再难忍受,咆哮道:“速来堂上回话!再不来时,大刑伺候,本官打断你们的腿!”

    无论如何,从四品都是官府大员,每月武飨津贴极多,便是个武骨寻常的庸才,堆也能堆出一身炁劲。徐大人家财颇多,同文局也有些进项,他就不必把武飨与粮引拿出去换钱,每月俸禄,全数吃了。

    所以振声喝时,真个声震高堂、余音绕梁、嗡嗡作响。

    刹那间,各班的调笑声和闲聊声各自一寂。

    继而,一只只脑袋探出门来,好奇向正堂方向张望,有没戴帽子的官吏,居然还有戏子、商人等白身。

    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同一个意思。

    ——知事今天吃错药了?谁给他的胆子?

    徐秉义目光森然,厉声道:“今日本官卸任,新的知事即将就任,你们这些腌臜鸟男女,还不来拜见新官?”

    众人先是一惊,方才了悟。

    那些在各班闲耍的官吏纷纷出来,聚到堂前,不再怠慢。

    倒不是要给新领导留下好印象。

    主要是老领导就要滚蛋了,这个时候还是得装装样子。

    毕竟这两年把人家欺负的狠了,以前倒也罢了,现在这厮突然卸任,又不见有前来索拿的钦差,想来是使了银子、调任别处。

    既然如此,好聚好散,多少做做样子,可别撞了枪尖,毕竟即将调任的官员,若是想起旧怨、揍你一顿,上官也懒得为这事儿给你出头。

    众人心中打鼓,一些平素里不太尊敬徐大人的刺头便将众人护至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