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视线突然一暗。

    沈真真抬起头,同窗口中的长者此时站在她的桌前,弯着腰,仔仔细细地看她刚抄完的书。

    许久,祭酒终于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又不失严厉:“字抄写得不错。”

    “只不过——”

    她伸手在“越”字上画了个圈:

    “这右上方的一笔点得太浅了。”

    没想到祭酒看得竟如此认真,沈真真扫了一眼那几不可见的一点,连忙道歉:“是弟子抄写不够细致,一定改正。”

    许久没得到回应,她大着胆抬头。

    逆着光,沈真真看到阳光落在长者花白的发间,朦胧间,似有金光闪烁。

    或许是盛夏的阳光实在太过刺眼了,她想,要不然自己怎么会看到一向目光清亮有神的祭酒也会半眯上眼睛,只痴痴地盯着一个字呢。

    她看啊看,看啊看。

    似乎在透过这个“越”字,在看什么别的东西。

    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沈真真又想着,揉了揉眼睛。

    这次,她清晰地看见祭酒微微泛红的眼睛里分明流露出几分珍视和怀念。

    一直到放堂,同窗还在议论这个小插曲。

    沈真真也终于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胳膊,长舒一口气。

    这本书可算抄完了,她得整理一番,送去书肆换点银钱来买些口粮。

    夕阳西下,其余人基本都已三五结伴离去,连带着热闹的讨论声也渐行渐远——

    “归春!等等我,我要来考考你。你知道祭酒大人字什么吗?”

    “哈哈。你这可难不倒我。”清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国子监祭酒,名陈遇,字越山。”

    屋檐下,陈遇正站在角落里,看这些孩子闹着笑着,嘴角也流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