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不稳啊!”汤軏完全没感觉到皇帝语调的变化,继续执拗的说道,“别的不说,就是地方上卫所的指挥使等人,都是带了十年兵的。下面的千户百户,都是他们身边的侍卫亲随,因为战功被保举的!”

      “是,外人看着他们是铁板一块泼水不进,报团齐心一致对外。可就是这样的军队,才能打啊!领兵的一声令下,下面嗷嗷叫,哪怕是死,也都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若是处置了他们,换了别人来,到时候军士指挥不动,出工不出力,或者阳奉阴违,要不就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一旦西北有变数....”

      他所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时代的军队就是这样。

      正如老爷子当年能成事,靠的就是军中上下通达。乡党亲戚,父子舅甥。好事一起分享,坏事一起担着,才能战无不胜。

      说句不好听的,就淮西那些兵,你换成霍去病来都没有曹傻子带着好使!

      “混账话!”但朱允熥有皇帝的考量,“哦,照你说的,这亏空的事朕就不能追究了?一追究,秦军就丧事了战斗力是不是?”

      “臣不敢!”汤軏连忙叩头。

      “早先没这些亏空,一样打胜仗!现在出了八十多万的亏空,一追究就要打败仗,是何道理!哦,这次朕不追究,以后呢?以后是不是要成常例。光是西安镇,朕每年就要给八十多万安心钱?”

      朱允熥越说越气,这也是他为何旨意要改革军务的原因所在。

      这样的军队现在是能打,那以后呢?原时空的大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文官们飘没,将领们养亲兵私军,空有一堆纸面上的人数,甚至连兵器都凑不全。

      根子就是这亏空二字,皇帝若是不追究,那就成了定例特例常例,成了潜规则成了默许。

      文官武官合伙,硬是把大明朝给掏空了。而那些苦哈哈的士兵,连饭都吃不饱还得去打仗。说起来,大明朝的兵也算对得起大明朝的皇帝了,你换成宋之前,没有重文抑武的朝代,皇帝也不敢短了大头兵的军饷。

      奶奶的,你敢欠当兵的钱,当兵的不介意用刀子换个皇帝。所以那时候,李克用可以打得契丹抱头鼠窜。

      而到了大宋,直接高梁河车神。

      “你头回头去找徐辉祖!”朱允熥又道,“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不许有所隐瞒!”说着,他神色不善的说道,“朕已经给你机会了!也就是你,换做他人,当朕真的不忍锁拿进京吗?”

      “臣知罪!”汤軏叩首,“臣....其实下面的弊端臣也知道,只是臣才疏学浅不足以....”

      “你是不愿意管!”朱允熥冷笑道,“这才是朕真恼你的地方!当初为何派你去西安?论家事论资历你都镇得住,你明明可以好好治军,却非要弄和光同尘那一套!”

      “你是武将不是文臣,朕要你给朕管着一群虎狼,不是让你弄什么水清则无鱼的劳什子!”

      “你是当兵的,讲什么人情世故?当兵的要钱,朕给他们刀把子了,出去抢去呀!再说,这些亏空,有一个大子儿,用在当兵的身上没有?哪怕给边军将士添件冬袄,朕都不发这么大的火!”

      “风气,风气,风气!”朱允熥连说三声,“文官们风气不好,武将们也要如此吗?而且,在你治下,这种风气还是自上而下!你说朕追究容易伤了军心,可你好好想想,为何不好追究?根子是不是因为你当初太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