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任何的改革都要经过一段萎靡期,最开始会导致国家的财税出现缺口或者后继无力!”朱允熥叹口气又道,“最主要的是,改革会出现动荡!可是你看李以行,虽行事急,但却没引起地方上的不安和对抗,难能可贵呀!”

      朱高炽一开始没吱声,心中却暗道,“他李以行先抓地方官员们的把柄,然后让这些官员们使出浑身的解数,拼命的办新政来换得救赎!”

      又听朱允熥说道,“而且不但没引起地方上的对抗,在粮税方面...尤其是他刚走过的北方六省,今年各省上缴的赋税,比往年还多了两成半!”

      说着,朱允熥有些得意一笑,“而且这多出来的,还不是官绅压榨的民脂民膏,而是大明朝本该就有却以前被人给截留的粮税!”

      见他神色如此,朱高炽开口道,“此皆是皇上知人善用之故!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翻个白眼,“多出的粮税确实不是民脂民膏,可也都是出自官绅们的腰包。你丫和李恶狗,还真是吃了你的都给你吐出来,拿了你的给你还回来,还他妈得加倍!”

      “知人善用?”朱允熥抿着嘴角笑笑,“倒也谈不上,朕用人你是知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愿意放权也愿意帮能做事的臣子顶雷!”

      “是是是,皇上用人之道识人之明,臣是望尘莫及的!”朱高炽又昧心说道。

      “现在看来,等李以行在江南各省巡查完毕,新政就可以直接实行了!”朱允熥又笑道,“因为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所有的障碍也都清除了!”

      “此全仰赖皇上高瞻远瞩.....”

      “不不不!”朱允熥打断朱高炽言不由衷的马屁,“功劳应该是李以行冲锋在前!”说着,顿了顿,“还有你们,你们这些中枢的大臣们,也都一心帮着朕推行新政。坐镇中枢,细心筹划。”

      “你丫终于说了句人话!”朱高炽心中暗道。

      确实如此,他们这些南书房大臣们若是也反对新政的话,无论李至刚多能做事做会做事,下去地方之后也都是寸步难行。甚至若没有这些内阁大臣们在中枢的努力,朝中官员们早就因为新政吵了起来,互相弹劾不止了!

      李至刚的功劳看似是他自己的,可是他的功劳建立在大明朝有一个团结有力的班子的基础上。

      “哎,天下事,守成容易,创新难!”朱允熥又感叹道,“李以行为了新政,祖坟有危还被人在门前牌坊上泼大粪....”说着,苦笑道,“估计他一个佞臣的名头是跑不了啦!”

      说到此处,又是自嘲一笑,“估计朕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不知百年之后世人怎么评说!”

      朱高炽笑道,“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吧!但人心如秤,新政是损伤了许多人的利益,可让更多的平头百姓得到了实惠,是非自有公论!”

      说着,看看手中那份松江知府的奏折,脑子突然一转。

      “李以行出身松江大族,家中良田千顷,还有织布工坊数所...”朱高炽缓缓道,“李家在当地是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家中子弟有举人身份的共有二十八人,国朝以来进士及第十二人,出仕的七人...这大粪一泼,李家的百年声望...毁于一旦呀!”

      说着,笑笑,“虽说臣一直不喜李以行做事的风格,但对于他的才干,臣一直也是很钦佩的!”

      然后,叹口气又道,“他是能做实事敢于做实事的人,此等人难能可贵。可偏偏........要落下骂名!”接着,又苦笑道,“传于子孙后世的进士及第大功坊,竟然让人喷了大粪...哎!世间愚人太多,误会如此之深!”

      “进士及第大功坊!”朱允熥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