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谨案《春秋》之文,祝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伤败,而天乃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矣。以此间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他还说过,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

    “他的说的天,是指老天爷吗?是指上苍吗?”

    说着,朱允熥猛的抬头,指向翰林学士当中,“黄子澄,你是翰林院的大才子,你来跟朕说,天指的是什么,朕记得学这篇古籍那天,你也在文华殿!”

    久不曾被皇帝点名乃至问话过的翰林学士黄子澄,马上打起精神,甚至有些激动的开口道,“回皇上,董儒所说的天,指的是民心,春秋之中所说的天意,也指的是民心。”

    满朝都是寒窗数十年的进士及第的读书人,自然都知晓这其中的含义。董仲舒的学说之中,上是天,中是皇,下是学,末是民。在这样的排序之下,皇帝是不被压制的,而是被天的所威压和限制。

    儒家口中的天,其实是很广义的。包含民心道德礼仪三个方面,以天寓意是因为天是不变的,这些也就是永恒的,君主违背这些,就是违背了天意。

    这种学说的含义,其实是对皇权的限制。

    朱允熥说道,“如此看来,早在西周时期,当时的人就明白,谁拥有民心就是有德,谁有了民心就有天命!”

    “得民心者得天下!得民心难,丧民心易!”

    “朕之所以今日说这么多发这么大的火,就是因为下面那些糊涂官,丢的是大明的民心。”

    朱允熥加重口气,“记住,丢的不是朕的民心,而是大明朝的民心。”

    似是说得累了,朱允熥对身后招招手,王八耻小跑着端了一碗茶过来。

    王八耻伺候了朱允熥一辈子,自然知道皇帝的脾性,所以这茶水半温半热,方便他一饮而尽。

    朱允熥喝了茶,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朕记得还学过这么一篇文章,也是大汉朝的故事,说的是汉文帝时期的廷尉张释之。”

    “汉文帝有次出巡中渭桥,有一人不知怎么混进了随行的队伍,惊了文帝的乘舆,抓了这人之后文帝让张释之审理。”

    说着,朱允熥又看看群臣,指着翰林院众人之中,领班的解缙说道,“朕说乏了,你来说下文。当年朕读的时候,你是陪读。”

    “臣遵旨!”解缙行礼,而后缓缓道,“张释之审理之后,认为此人只是好奇圣驾是何等样的,所以不过是犯了跸罪,便判了此人缴纳罚金而已。”

    “文帝闻之大怒,命张释之诛杀此人。”

    “张释之奏道,法者,天子于天下公共也。而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其方时,上使立诛之则已。既交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其手足?”

    “不愧是翰林院的才子,引经据典张口就来!”朱允熥笑笑,“张释之敢和文帝硬顶,且告诉文帝,你当时杀了就杀了,可既然交给了臣来审理,臣就要秉公执法,执法之后就不能再改弦易辙。”

    “这个人很好,可是汉武帝时期还有个廷尉杜周,和他截然不同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