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端着金杯,环视一周,苦笑道,“你们这些杀才,以前多少兄弟被砍成了几段,也不见你们嚎啕大哭。今日是怎了,哭得好像月子里的娃!”

    “咱知道,你们见得了兄弟被剁死,却见不得好兄弟病死!呵呵,当初,砸门在一块打仗的时候,大伙都说,他娘的有今儿没明儿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一天算一天。”

    “咱们也还说,大好男儿当死于疆场,不死于病榻!再不济,也要死在一个娘们怀里,那才是男子汉!”

    说着,老爷子把手中的金杯倒满酒。

    “其实,谁他娘的愿意战死,谁他娘的愿意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谁他娘的愿意今天不知明天事!不过是咱们这些人,自己骗自己!”

    “人生七十古来稀,汤和是个有福气的人。他这辈子,坏事没少干,人没少杀,却能长寿,能在你们这些老兄弟的身边,能看着自家晚辈有着落之后闭眼,是个有福气的!”

    “咱初投军那年,他在濠州已经是千户了。娘的,咱到濠州城一看,他汤大嘴阔气呀!住着以前县太爷的大宅子,被窝里放着县太爷的闺女和小妾,白白嫩嫩,比小葱都水灵!”

    “呵呵!”殿中,哭泣的老臣们,哭着笑出声。

    “再往后,他跟着咱南征北战,攻城掠地,抢了个盆满钵满,家财万贯!”

    “这辈子,他值了!”

    “刚才咱大孙跟咱说,七十岁死了,是喜丧!对,七十岁才死,还有啥好哭的呢!小的们,别嚎了。咱们打天下的时候,收敛兄弟们战死的尸首,都是笑着。现在,也他娘的别哭!”

    “来,跟咱满饮这杯,送送大嘴!”

    哗啦,殿中老臣全部起身,举起金杯。

    “这杯酒,送大嘴!”老爷子金杯倾斜,清冽的酒水慢慢洒落地面,

    随后再次倒满,大喝道,“安心上路!”

    “安心上路!”众勋贵,跟着呐喊。

    “干了!”老爷子一仰头,满满一大杯烈酒,一丝不落全部下肚。

    “干了!”勋贵老臣们也全部饮下。

    当啷,老侯爷张龙突然把手里的金杯狠狠砸落。

    “你干啥?”老爷子瞪眼道。

    “俺,臣刚才蒙了!”张龙赶紧开口道,“以为是陛下选敢死队哩!”

    “哈哈哈哈!”殿中一阵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