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右屯卫让人送来口信,那就说明他们无意伤害长孙温的性命,只是以其作为人质,提防自己毁掉梁国公府。

      长孙无忌松了口气,吩咐道:“即刻派人前往右屯卫,就说老夫要确认五郎依旧活着,若是见不到人,老夫必然不死不休!”

      “喏!”

      那校尉领命,赶紧转身退出,安排人前往右屯卫确认长孙温之情况……

      长孙无忌坐在书案之后,感觉一阵难以抵御的疲惫袭来,向后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调的厉害,伴随着一阵阵眼花目眩,用手指狠狠按压,方才能够略微缓解。

      心底甚是愤懑。

      曾几何时,关陇门阀同气连枝、共同进退,一手缔造了一段辉煌至极的岁月,把持皇朝中枢长达百余年,古往今来都不曾有过此等权威。然而时至今日,自己为了关陇门阀之未来殚精竭虑,甚至不惜赌上身家性命,一力推动此次兵谏,结果眼下关陇各家的家主却唯有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奋力挣扎。

      毋须揣测,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身陷囹圄,长孙家门楣倾倒,这些往昔曾一起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盟友们,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将长孙家的血肉一口一口吞噬干净……

      然而即便如此,长孙无忌却也无法。

      此次兵谏单凭长孙家的力量不足以实施,甚至即便是整个关陇门阀尽皆出兵,也只是勉强维系、强行推动,眼下先是低估了东宫六率的战力,导致无法攻陷皇城,又在玄武门外连番铩羽,意欲效法当年“玄武门之变”的企图彻底落空,形势极为严峻。

      若是这个时候再使得关陇内部分裂,则再无回天之术。

      所以,哪怕他心底怒火滔天,却也只能忍着……

      *****

      弘文馆内,太子李承乾将一众文臣武将请来,用过午膳,正饮茶小憩。

      皇城外厮杀鏖战,玄武门外炮火连天,看似战况正酣,实则局势已然趋于稳定,东宫六率死守皇城不退,关陇叛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难以奏效,不能突破皇城防御,玄武门外右屯卫更是大发神威,将左屯卫打得落花流水,短期内想必不会再有军队挑战右屯卫的战力,前后稳固,整个皇城固若金汤。

      当然,东宫六率困于皇城之内,眼下只有防御之功,并无反击之力……

      不过总算是局势平稳下来,东宫从上到下都能稳当当坐下来吃顿饭,喝喝茶,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局势。

      李靖作为事实上的东宫军方统帅,得到太子毫无保留的信任,因此压力很大,一夜之间额头的皱纹便深了几分,容颜憔悴,拈着茶杯沉声道:“眼下还是兵力不足的问题,吾等困于皇城之内,毫无支援,叛军却可以从容自关中各地抽调青壮,势力不断增强,长久下去,麾下兵卒难以持久。”

      他虽然自信兵事天下无双,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的形势便是东宫六率被困于皇城,再无外援,而关陇叛军却可以持续不断的增援。这边拼掉一分就少一分,那边却可以一直补充,此消彼长,皇城陷落乃是迟早之事。

      尤其是考虑到军心士气,东宫六率一直被团团围困,只能被动防御,这对于兵卒士气是一个极大的考验,眼下还好,可一旦迁延日久,必定导致士气低迷、军心不稳,局势岌岌可危。

      李道宗却是乐观,执壶给在座几人续水,随意道:“卫公不必如此悲观,吾等固然再无外援,只能坐困愁城,可叛军亦是难熬。不过是些家奴、庄客临时聚齐起来的乌合之众,战力低下,且纪律涣散,开头的几天还好,凭着一股子心气儿猛冲猛打,可是一旦战局陷入僵持,势必士气低迷。况且东征大军正在日夜兼程返回长安,只需踏入关中地界,叛军必定望风而散,危机自解。”

      在座几人尽皆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