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亲随赶紧上前将窗户关好。

      房玄龄接过家仆递来的温热的手帕,擦了擦脸,又饮下一杯参茶,吁了口气,对面前的李靖感叹道:“当真是老了,就只是这么一会儿,便觉得遍体生寒,若是再多耽搁,怕是就得大病一场。”

      李靖亦是一时唏嘘。

      想想那些金戈铁马万里奔腾如虎的岁月,仿佛就在昨日一般,然而时光宛如白驹过隙,只是一瞬间,韶华不再,青丝成雪,多少荣耀光辉都已成为过眼烟云,只剩下一副老去的残躯,却再无那等壮志豪情……

      舱室内一时陷入沉寂,两位都曾站在这个时代浪口峰尖挥斥方遒的大人物,俱都在默默的怀念起以往的峥嵘岁月,相顾无言。

      船队顺风顺水其速如飞,未等多时,舱外便有家仆走进来,恭敬说道:“家祖、卫公,吴淞口到了,只需溯吴淞江而上,便是华亭镇的码头,再过去一段,即是皇家水师的军港。”

      李靖闻言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股湿凉的空气迎面吹来,忽然发出“嚯!”的一声惊呼。

      房玄龄奇道:“怎么了?”

      李靖手指窗外,赞叹道:“你来看看。”

      房玄龄闻言,好奇的起身来到李靖身边,并肩而立,向窗外看去。

      他们乘坐的大船此时正好能够遥遥望见吴淞江口,细雨濛濛之下,无数艘战船扬着风帆,正由吴淞口内驶出进入长江水道,一艘艘战船拐上长江水道之时整条船都因为惯性呈现出倾斜的状态,自他们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能够看到奔腾的江水已然堪堪漫过里侧的船舷……

      那一艘艘剪式帆船的船首破开江水劈波斩浪,在船尾处形成一道道泛着白沫的尾迹,一面面被江风鼓荡饱满的洁白船帆成群结队自吴淞江口涌出,在江面上划出一个半圆的轨迹,顺流直下,万马奔腾一般向着出海口驶去。

      百舸争流,千帆竞发,铺天盖地,威武雄壮!

      即便是见惯沙场百万雄兵争锋的李靖,此刻也难掩胸中之激荡,脱口赞道:“即便是当年号称占据半壁江山水军数十万的萧铣,也未曾拥有这等规模的水师,某常在长安听闻皇家水师纵横七海之霸道威武,亦曾以为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方知传说非但未有半点夸大其词,更没有尽述这等威武之师睥睨天下的雄壮气魄!房二郎,壮哉!”

      最后这一句,实乃发自肺腑。

      曾率领大唐水师大破萧铣的李靖很是清楚原本大唐水师的战力、规模,哪里及得上眼前这支雄壮水师的百分之一?

      而这一切,尽皆来自房俊的功劳。

      这一支由房俊一手缔造而出的水师,哪怕在今后的岁月里再无寸进,亦足以威震七海长达百年之久!

      房玄龄倒没有多少激荡豪迈,只是捋须微笑,那眼角溢出的自豪和骄傲,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江面上所有的商船尽皆江帆靠向岸边,将大江中间的水道给水师让出来,几乎所有的水手、商贾、客旅尽皆跑上甲板,目睹着这一支席卷大洋威震万邦的水师一艘一艘在眼前驶过,离近之时,就连船上水师兵卒那光洁的脑袋都瞧得清清楚楚……

      “为何兵卒们尽是秃子?难不成是集体患了脱发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