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的一张脸就在摇曳的烛火之下愈发显得阴沉诡异,他对长孙涣的话语充耳不闻,直勾勾的盯着灵堂中这口硕大沉重的棺椁,眼神深邃……

      良久,就在长孙涣心中忐忑无端之际,长孙无忌方才开口问道:“某来问你,六郎被害的那一晚……你身在何处?”

      长孙涣心中“砰”的一跳,赶紧说道:“孩儿当时正奉父亲之命前往河东,为柳氏太公祝寿。”

      长孙无忌跪坐于地,此刻缓缓抬头,一双眼见阴翳的盯着长孙涣,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情,追问道:“那天夜里,你可曾与你大兄会面?”

      “大兄?”长孙涣略显错愕,否认道:“回禀父亲,却是未曾。当天夜间孩儿留宿柳家,按照父亲的吩咐与柳氏、薛氏先后会面,洽谈机要,一直不曾返回京师。”

      长孙无忌语气森冷:“你怎知你大兄那天夜里便在京师?”

      长孙涣奇道:“难道不是吗?孩儿是六弟出事之后的第三天方才得到消息,不过同时父亲派人叮嘱孩儿大事要紧,不许孩儿回京。后来大兄劫掳长乐公主事泄,孩儿方才知道大兄一直都在京师,况且……说句不敬之言,怕是六弟之死,亦要与大兄有些干系。”

      他言语清晰,逻辑缜密,丝毫没有值得怀疑之处。

      可长孙无忌心中已有定见,岂能这般轻易被他糊弄过去?

      但是自己也仅只是怀疑而已,未有真凭实据的去情况下,怎能轻易怪罪这个现如今最得力的儿子?而大抵是唯一知情者的长孙冲,现在亦是流亡蜀地,生死不知……

      自己着倒地是造了什么孽,养出了一群这般冷血薄情的禽兽?

      长孙无忌微微垂下眼皮,神情落寞悲戚,喟然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为父老了,现在你大兄流亡天涯,家中诸事你要多多担起来,为父亲分忧,给兄弟做出表率。待到为父百年之后,这份家业,亦是需要你来承担。”

      这算是明明白白的表态,日后长孙家的家主之位是要交给长孙涣来继承了。

      陡然而来的狂喜,一瞬间便占据了长孙涣的心神!

      居然……这般容易?

      自己垂涎许久,隐忍多年,一直以为今生亦无望染指的家主之位,居然这般容易便得到了?

      长孙涣有些心神恍惚,待到看见长孙无忌阴冷复杂的目光,心中顿时一凛,赶紧收摄心神,惶然道:“父亲春秋正盛,孩儿与诸位兄弟尚还稚嫩,还需父亲言传身教,此事说起家主之事,实在是言之过早,孩儿心中惶恐……”

      “呵呵,你不是一直对家主之位垂涎三尺么?怎地到了手中,反而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了?”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语气听不出息怒。

      “噗通”

      长孙涣骇然变色,跪在地上叫道:“父亲息怒,孩儿知错了!”

      难不成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悉数被父亲获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