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仅仅片刻,谭元裳脑海中那位醉卧自己寿宴的老叟,其原形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茗州的墨奕明还能有谁呢?

    路海贤书中前言都说“念起于十几年前”,那么十几年前在茗州为知州,十几年前好像也正好是墨奕明的大寿。

    有些事情,在很多人那想不到太细,只要陆海贤自己打哈哈,自己找些推脱之词,哪怕京城官员都很难想到一些具体情况,也不太会刨根问底。

    读书人亦或是大儒大官的思维,见秀美文章,自然以文章之理去寻。

    但在谭元裳这里,其实也就这么点事,不过是念头一转就能想明白的。

    只不过这种“念头一转”也不容易,需要知道很多事记得住很多事才行,用灰勉的话来说,就是也只有谭元裳这种“妖怪”才轻松能做到。

    当然,谭元裳觉得自己也可能是错的,不过他本也不是为了印证对错,只是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最后也该动动,访一访友也是不错的。

    真论起来,墨奕明也算是谭元裳为数不多同时代遗留下来的人物了,即便不算是什么至交好友,但两人至少还算是有些行商交情的。

    或许能算是访一访友人吧?

    谭元裳作为曾经真正意义上富可敌国之人,本该是天下间遍布朋友,事实上也似乎确实如此,可是真正交心的又有几人,如今还能想得起来值得寻访一下的又有几人?

    去茗州给自己一个借口动一动罢了。

    大船在开阳江上行驶,谭元裳就在上层甲板一角摆着的桌椅前坐着,迎着秋风看着《四海山川志》。

    船还在半道,谭元裳的书已经快要看完了。

    不得不说,这一部描绘山川地理的奇书堪称气势磅礴,通过那一场旷世大水领略天地间的山川水泽之秀丽,见证了日月精华天地灵秀。

    待到这一天傍晚,水面折射着夕阳的红辉,谭元裳放下最后一册《四海山川志》,微微皱着眉,略显吃力地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旁边的仆人本想要过来搀扶,但还是忍住了。

    此刻开阳江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谭元裳看此处江段远近的浪涛,心中联想着书中的大水。

    这大水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毕竟若是真这样的大水过境,天下各处受灾的地方可就多了,免不了生灵涂炭,自然不可能十几年来无人知。

    可是这《四海山川志》中的种种山川河流地理风貌又是如何写得如此详细的呢,谭元裳不太相信是胡诌的。

    莫不是真的有仙人梦中带老叟游历天下?

    “老爷,天寒了,注意身体,看书的话,还是去仓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