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燥热的天气里,仓库靠着江边还能有些微弱的风吹过,带来丝丝清爽。

    但此刻的陈皮却早已被汗水濡湿了衣衫,刚才反反复复的挪动身体,外加未知的恐惧,让他紧张心慌不已。

    他乖顺的跪在地板上一动也不敢动,搭在他背部的那条腿明明不是很沉,但他偏偏感觉宛若千斤之重,压得他直不起腰,前胸逐渐贴在地板上。

    直到最后,他只能侧脸着地,以这种卑微至极的姿态呈现在这个疯子眼里。

    汗珠顺着额间的发梢滑落,落到眼睛里,酸涩无比,让陈皮忍不住眨动着眼睫,眼圈被刺激的有些泛红,最终不知是那滴汗珠还是眼泪从眼角滑落,划过鼻梁,落与地面,形成一滴水迹,但很快又被空气里的热气蒸腾消失不见......

    甚至不如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有着存在的迹象......

    反反复复,最终陈皮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珠一滴滴落下,又一次次被蒸腾挥发、消失不见。

    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头部开始充血,胸部发闷,背上那条主宰着他行为的腿才挪开,选择放他一条“活路”。

    然陈皮却并不敢有所动作,因为这个掌控着他身体的疯子师父还没有允许他有别的动作。

    他只能维持这个屈辱的姿态,双目无神地盯着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在他胸闷不已之际,终于,在他的上方传来了一道幽冷的声音:“怎么跪都不会跪了吗?”

    陈皮浑身一颤,他喘着粗气,脊背的皮肤紧绷,用手肘支撑起僵硬的上半身,再次跪直身体,颤抖着干涩的嗓音应道:“师......师父......徒儿知错了......”

    红中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看到陈皮一侧的脸庞因为刚才抵着地板而变红,甚至印上一道痕迹的样子,眼神变得晦暗无比,他伸出长指在椅子扶手上轻叩两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而就是这么轻微的声响,落在陈皮耳中却如惊雷乍响,他赶紧挪动着膝盖,凑到他的手边。

    红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仿若纡尊降贵般伸出那只苍白微凉的手,轻抚着陈皮印着红痕的脸颊,看着他低垂着眉眼的样子,漆黑的眼眸中突然染上恶意,他将手指插入他被汗液濡湿的头发,像撸猫一样一点一点捋着他微硬的短发,声音漫不经心,却又阴冷无比。

    “我那没用的兄长为了杀张启山居然要向日寇借势,下月初九就是他去通州外城给日寇唱戏的日子,可他却没想到通州外城被卢建勋夺走权柄不过是张启山设下的圈套,那里的势力卢建勋根本没有掌控,如果他们入了通州外城,那他们可就真是进了瓮中的鳖了,成了张启山案板上的鱼肉。”

    陈皮闻言,惊愕地抬起眼眸,刚好对上红中那双饱含恶意的眼眸,他嘴唇颤动,似乎想要问个分明,这事到底是真是假,但那令人心惊的恶意却令他将这疑问堵在了喉咙。

    红中将他脸上的神情看个分明,眼眸顿时暗沉无比,原本轻柔捋着头发的手掌也在这一刻蓦地收紧,拽着满是汗水的短发,迫使陈皮仰起头,直面于他。

    “怎么,我的乖徒儿一听到有关我那兄长的消息就这么激动吗?难不成你心里一直都放不下一个抛弃了你的人?”声音阴冷无比,如同吐信的毒蛇在陈皮的肌肤上攀爬缠绕。

    陈皮瞳孔紧缩,头皮被扯得有些发疼,他声音轻颤:“不......徒儿......徒儿没有,徒儿只是想着这样岂不是便宜了那张启山......”

    红中盯着他颤动的眼眸,片刻,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从衣衫里拿出一条手帕,一点一点地将手上沾染的汗液擦净,然后缓缓俯身,贴在陈皮的面颊,将那条手帕猝不及防地怼入他的嘴里。

    “张启山他既然将瓮扣上,想要上演一出瓮中捉鳖的戏码,那我们便给他来上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等他与二月红、日寇两败俱伤之际,我们在动手,便可将他们一一铲除,顺便......为你那心心念念的阿姐报仇。”幽冷的声音带着邪恶的蛊惑,就像是西洋神话中在上帝的伊甸园里蛊惑亚当吃下苹果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