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翎神色微变,嘴角不由自主地抿紧。

    白皙的手背上道道青筋凸起,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国公府当年是以军功起家,顶峰之后开始走下坡路,渐渐不如以前。

    故去的老国公深谋远虑,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擅武艺,兵法谋略也不精通,所以才攀交情,套近乎,给自己的儿子定下了党长公主这门亲事。

    有一个能征善战的长公主儿媳,足以让国公府重现当年显赫,长公主的军功是盛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盛景安就算有相好的妾室,也绝不敢撒野到长公主面前,更不可能让晏东凰成为一个废人——这是多么愚蠢的人,才会干下的蠢事

    除非有人忌惮她手里的兵权,想要通过盛景安的手除掉她,并且承诺给他更大的好处。

    至于忌惮她的人是谁,还用想吗?

    晏翎望着桌上的饭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东凰不可能无缘无故调兵造反,更不可能因为一点宅内琐事兴师动众。

    而且一早皇上听到东凰调兵时,那反常的表情……

    晏翎良久没说话,眼底光泽渐渐湮灭下去,嘴角泛白,表情黯然而低落:“东凰,皇家真的一点亲情都不能有吗?”

    晏东凰低头吃饭,嗓音冷漠如霜:“以前我以为有,可事实推翻了我的以为。”

    “你是公主,我以为他不会忌惮的。”晏翎苦涩地开口,“皇族几位兄弟都已不在,只剩下我一个。有时我会在想,我能幸存的原因或许不仅仅是一直扶持他,更是因为我不谋私利,不掌实权,只闲闲地过着与世无争的富贵日子,可我选择不掌实权,本身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怕人猜忌,不是吗?”

    这或许就是身在皇族的悲哀吧,真情太过奢侈,也太廉价。

    晏东凰淡道:“吃饭吧。从昨晚到现在,这是我吃的第一顿饭。”

    晏翎沉默片刻,低低开口:“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没有。”晏东凰语气漠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可是你想过你麾下的那些将领了吗?”

    “如果我死了,你觉得他会放过青鸾军的几位将军吗?”晏东凰反问,“本宫手底下的将士,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个个本事了得,单独领兵不在话下,可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容不得他们。”

    只要她一死,七位将军必死无疑。

    所以何妨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