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说:“秦王受苦了。”扭头望向司马睿那一拨人,笑容戏谑:“长安现在连老鼠都没几只,我实在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迁都长安意义何在,是方便就近指挥对匈奴的战事多些,还是添乱多些?”
司马睿说:“长安缺粮,可以从中原调运,虽说会有所糜耗,但以大晋目前的财力,是承受得起的……”
李睿斩钉截铁:“承受不起!琅琊王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可知现在大晋农民已经将土地产出的一半都作为赋税交上来了,一些商人甚至将八成的利润都拿来交了税,这才支撑起三十万大军旷日持久的消耗?这个时候还搞迁都长安这么个劳民伤贱的项目,是嫌老百姓对朝廷好感度太高,所以要卯足劲败光它么?”
此言一出,司马睿**的人都暗暗翻白眼。
什五税,听起来很吓人,放以前敢这样收,老百姓是绝对活不下去的。可问题是,拜这位大司农、大丞相所赐,这些年北方的麦、粟,南方的水稻,产量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北方的麦和粟亩产普遍都在四斛左右,也就是两百四十多斤,是以前的两倍了!南方的水稻亩产普遍在八斛以上,也是以前的两倍。更厉害的是,南方可以一年种两季,北方两年种三季,粮食产量等于翻了好几番!拿出土地产出的一半当作赋税交给国家,听起来很吓人,但是农民却表示压力不大,即便农业税收到五成,他们所能获得的粮食也比以前多好几倍!
最重要的是,李睿搭花费七年时间以退役军人为骨干,搭建起了一个行政效率很高、相对清廉的行政体系,至少在中原地区,朝庭说收多少税那就是多少,很少有敢于层层加码胡乱摊派的行为。暴增的粮食产量加上相对廉明的官僚队伍,让整个大晋的风气为之一变,老百姓承受的赋税名义上确实比以前高多了,但压力却比以前小太多了。
在司马睿那一派人眼里,现在那些自耕农一个个都是肥羊,有大把油水可以榨。什五税算得了什么?要是让他们掌权,不把税收提到七八成不算完!天知道李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肯跟他们一起去压榨平民百姓也就算了,还一个劲跟他们过不去!
简直有病!
顾荣说:“眼下关中战火纷飞,动荡不安,这个时候迁都长安确实不合适……但南阳河北、关中,继续留在这里,对朝廷指挥战事很不利。依臣之见,许昌作为曹魏故都,城墙高峻,宫舍俨然,距离关中、河北也要近许多,不如先迁都许昌,待到天下平定之后再还都于洛阳,如何?”
这次轮到李睿这一派的人翻白眼了,妈个鸡的,洛阳不行就长安,长安不行就许昌,这帮家伙今天是铁了心要迁都了是吧?一些南阳出身的大臣发自内心的有一种动手抽人的冲动,我南阳怎么着你们了,这么不待见我们?我们也知道南阳确实不适合作为帝都,等到天下平定之后,迁都是必然的事情,但是这天下不是还没平定么?这事啥时候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了!
贾攸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司马睿这一派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现在距离李睿和司马范以区区数千兵力拿下南阳郡,已经过去了七年之久。这七年时间里,李睿早已将整个南阳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可以说,在南阳,李睿就是无敌的,没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司马睿**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才冒着得罪无数南阳豪强的风险,死催着要迁都。只要离开了南阳,他们便算是跳出了李睿为他们打造的牢笼,能打的牌也多了几张……
他暗暗冷笑。这帮家伙确实精明,但是没什么卵用,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并不是在世家门阀面前硬气不起来的司马炎,而是从来就没把世家门阀当盘菜的李睿,这些花招对李睿是没用的。
李睿望定顾荣,似笑非笑:“顾大人,洛阳不行你们选长安,长安不行你们选许昌,这都你们是非迁不可了是吧?”
顾荣从容说:“都城的位置直接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当年商朝自建国以来动荡不安,天灾人祸接连不断,最后还是把都城迁到殷地,国势才强盛起来。南阳不管是体量、物产还是人口,都不适合作为都城。如今我军连战连胜,锐气方张,这个时候继续以南阳为都城就不合时宜了。”
好几位南阳官员终于按捺不住了,愤怒地叫:“继续以南阳为都城怎么就不合时宜了?我大南阳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民风剽悍,硬生生扛住了胡人长达数年的猛攻,保住了大晋的半璧江山,也算对得起大晋了吧?你们凭什么对大南阳百般嫌弃!”
顾荣、王敦、王导等人没有反驳,只是一脸的不屑,一副“我不屑于跟你们这些土包子辩论”的高傲样。
李睿抬了抬手,那帮南阳官员立即就不作声了。
李睿向司马诠行了一礼,说:“陛下,迁都事关重大,当从长计议,急不来的。不过当前有一件事非常紧急,应当尽快解决。”
司马诠打起精神:“哦?有什么事情比迁都还要重要?”
李睿从容问:“陛下可还记得白马寺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