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的话不大中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年头想找到忠于晋室的青年,可真的太难了。南阳本地的民众因为西晋官员的无能和自私,逼反了数万从关中逃过来的流民,卷入了一场可怕的大战中,死伤惨重,他们对晋室纵然还有忠诚,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了;至于那些由流民组成的叛军,对晋室更是半点忠诚都欠奉,他们对晋室只有痛恨!想从他们中间挑选出忠于晋室的兵员,那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所以李睿也只能先将被俘虏的关中流民打散安置到各县去,命他们修缮被破坏的房舍,开垦土地准备播种,同时从那九千荆州新兵中挑选精锐,准备严加训练。这九千新兵大多是被迫卷入叛乱的,而且加入叛军的时间很短,还比较淳朴,而且一个个高大健壮,相当的剽悍,严加训练的话倒是不难形成战斗力。
一通忙活,还真让他招到了六千人。
在招兵买马的同时,他也没忘记派人四处放粮救济饥肠辘辘的民众,同时张贴告示,要求那些躲在山林里的流民返回家乡,军队会保证他们的安全……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忙得他人仰马翻,直呼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好在也不是白忙活。在四月四日,三千斛粟成功的运到了洛阳,这是晋军南下以来第一批运到洛阳的粮食,数量虽然不多,但也稍稍缓解了一下洛阳地区的饥荒。
羊绣跑到北宫静那里,蹭了一顿粟饭,开心地对北宫静说:“那家伙还挺有能耐的,说南下去筹粮,就真的筹到粮食了!”
北宫静说:“嗯,他确实挺有能耐,王如五万大军被他轻而易举的击败了,俘虏近四万人呢,这可是这几年来未曾有过的大胜。”
羊绣撇嘴:“那是靠北宫伯伯帮忙才打赢的,他自己哪有这样的本事!”
北宫静说:“他有这样的天赋,没准以后能打出比这还要漂亮的战绩……对了,羊绣,你要不要去南阳玩玩?”
羊绣说:“去南阳干嘛?南阳有什么好玩的?”
北宫静说:“南阳有武侯祠,有光武帝祠,还有很多好吃的,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
羊绣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想!我要陪着你!”
北宫静笑:“我有什么好陪的?”
羊绣说:“我不陪着你,你该多孤独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的部曲每天都有大量军士逃亡或者投降,我再走的话,你就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人都没有了!”
北宫静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羊绣说得没错,打从司马越带领最后的禁军精锐逃离洛阳之后,洛阳地区的晋军,包括他在部曲在内,逃后现象便越来越严重,待到司马越身死,天子下旨将这个老乌龟降为县王,彻底断了那几万禁军返回洛阳的念想,只得护着司马越的灵柩一路向东打算回东海后,逃兵现象更是越发严重,那些从俘虏中吸纳的羌族、氐族、鲜卑、乌桓、丁零等等民族的战士不是带着武器逃跑就是向匈奴汉国献出自己本应坚守的堡垒以换取荣华富贵。他们表示自己是仰慕北宫少将军的才华和品德,认为跟着北宫少将军有前途才愿意跟着他去跟如日中天的匈奴汉国为敌,可现在的朝廷跟脑瘫一样,短视到令人难以置信,大家根本就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自然也就不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送死。北宫静为此伤透了脑筋,他尝试过与那些胡人首领交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许以重赏;也尝试过铁腕镇压,亲自带兵打下过好几座反叛的堡垒,将堡垒守军全部处死;更对胡人士兵实行连坐制,一人逃走,斩什长;十人逃走,斩队长!
可以说,只有他没想到的办法,没有他没尝试过的办法。
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遏制住那股逃兵浪潮。到最后,连依附他的乞活军也开始出现逃兵了。
他知道,他苦心经营的这道薄弱的防线正在从内部以惊人的速度崩溃,至于什么时候彻底粉碎,完全取决于匈奴汉国主力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他有预感,这一天很快了。
他拉住羊绣的手,说:“羊绣,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