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静点评:“其实他们的弓箭手在射完箭后再投一轮标枪,然后再让长矛手冲锋,效果会更好。”

      李睿说:“看他们这射击频率,只怕射完之后已经没有力气投掷标枪了吧?哎,这襄阳王声名不显的,怎么默不作声的就整出了这么一支强军?”

      羊绣说:“他爹和他叔叔留给他的。楚王和长沙王的封国都在荆州,两个人都在荆州大量招募神射手和剑客,组建自己的部队。虽说他们拉起来的部队在八王之乱中消耗得差不多了,但终归还是有一些遗留下来,襄阳王接收了这些老兵和军官,自己再花重金招募一批新兵严加训练,便组成了这支部队。”

      李睿啧啧几声:“当官二代就是好啊,哪怕自己的能力不怎么样,光靠父辈的遗泽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羊绣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睿这个憨逼或许不知道,但羊绣却很清楚,司马范组建这支军队本是为了复仇的。

      向谁复仇?

      自然是向妖后贾南风、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这几个。贾南风矫诏杀了他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司马颖和司马颙杀了他的叔叔司马乂,还是用火慢慢烤死的,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身为后辈,这样的仇怎能不报?可惜,时不我待,司马玮死时他才几岁大,根本就没有能力报仇,等到他终于有能力着手复仇大业的时候,贾南风被司马伦弄死了,贾氏被夷三族;还没等他从再也无法亲手报杀父之仇的沮丧中回过神来,西晋内战全面爆发,在父亲死后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当成亲儿子来照料、教导的叔叔司马乂在那熊熊大火中陨落,而没过多久,杀害他叔叔的张方、成都王、河间王纷纷被司马越弄死,他辛辛苦苦拉起几千精锐,从头到尾都没派上用处,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现在这支精兵总算是派上用场了,与凉州铁骑前后夹击,只一击便将羯胡大军给冲得七零八落,很多胡人尚未上马就被长矛穿成了肉串,有些上了马也被连人带马一并捅翻。郭敖和王阳顾不上那些杂胡了,率领本家部曲从这个噩梦般的战场抽身疾退,将数以千计的杂胡扔给了晋军。他们对此毫无心理负担,这年代人命比草芥还贱,想活命就得有真本事,这些杂胡没那个能耐,偏偏又碰到了晋军的精锐,可不能怨他们心狠,要怨只能怨他们自己命不好!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张雄、张宣一次迅猛的冲锋将羯胡冲得阵脚大乱后立即重整队形,看到有两支依旧维持着秩序的羯胡骑兵要抽身脱离这混乱的战场,他们立即指挥凉州铁骑冲了上去,将其死死咬住。王阳和郭敖的兵力是凉州铁骑的五倍,占据绝对优势,但打仗从来都不是谁人多谁就能赢的,当陷入被动的时候,兵力再多也很难赢了。现在王阳和郭敖也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冲乱了阵脚,现在想要与敌军拉开距离重新整队,摆脱这种混乱的状态,可张雄和张宣根本就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一直撵着他们打,甩都甩不掉,让他们极其难受!

      当凉州铁骑从山坡上俯冲而下的时候,石勒正在与张宾、孔苌、夔安等心腹将领以及一众新归附的杂胡酋长一起吃饭。今天又有大量杂胡前来投奔,这让石勒心情极好,破例喝了点酒————以前在打仗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喝酒的,因为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过今天他心里高兴,再加上那些酋长们一个个都热情得要命,一个劲的敬他,他不好拂了这些酋长的好意,就跟着喝了点。反正这奶酒度数也不高,喝上几袋都不会醉,喝一点也无妨。

      半袋奶酒下肚,石勒精神抖擞,笑着对张宾说:“有这么多好汉前来投奔,我的大事何愁不能成!”

      张宾也笑,不过可没有石勒这么乐观。这位智者一眼便看出,这些杂胡都是奔着跟着石勒可以打胜仗、抢到更多战利品才跑过来投奔石勒的,如果石勒不能带着他们打胜仗,他们肯定要离开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拢住这些人。

      留得住才是你的,留不住那就是过路财神,空欢喜一场。

      张宾正要说话,石勒忽然示意他不要开口。他一愣,望向石勒,石勒指了指摆在地上的酒杯示意他看。

      酒杯中的酒液不知道为何泛起了一圈圈微小的波纹。

      张宾不明所以。

      石勒猛的起身,说:“敌军来袭,众将准备!”

      众将领霍然起身,下一秒,隆隆的马蹄声和震天动地的杀声一并传来,众人三步并全两步冲出中军帐,遁声望去,只见新安方向烟尘冲天,杀声雷动,显然是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不多时,一名传令兵飞马来报:“报告大将军,凉州铁骑突然从山上杀出,向新安大营发动猛烈进攻,新安守军亦开城杀出,内外夹击,现在两军已经短兵相接,我军落了下风,请速派援兵增援!”

      石勒面色阴沉:“凉州军来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