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小朝廷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教育这个摊子给铺开了,在他们统治下的每一个县都建起了数所学堂,每所学堂都可以容纳上干名学子。而更下一级,数个保十几个保便集资建起了自己的学堂,这些学堂肩负着给成年人扫盲和给幼童启蒙的重担。

      按李睿的规划,教育体系应该分四级走,分别是乡学、县学、郡学、州学,乡学扮演的是小学的角色,县学是初中,郡学是高中,州学则是大学。在乡学里呆上六年,毕业出来之后基本上都能认两干多个最常用的字,能阅读一些通俗易懂的文章,能做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到了县学则要开始学习写作,精读典籍,学习几何,求阴影面积啊学黄金分割啊啥的必不能少,一元多次方程式也得安排上;到了郡学和州学……

      州学教什么他还没有想好,但郡学要教的东西他已经想好了,保证会让那些学子充分享受到头痛欲裂、眼冒金星的快乐,爽到飞起。

      而那些乡学学堂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女子学堂。

      这个时期的社会对女性还是比较宽容的,女子也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两汉魏晋闻名于世的女子大多都是博学多才,比如说班超的妹妹班昭,羊祜的叔母辛宪英,以及卓文君、蔡文姬等等,都是出身名门,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博览群书,才华横溢,令人钦佩。汉唐时代的女子甚至可以为官,虽然受到的限制很多,能掌握实权的极少极少,但终究是有这样的机会……先别忙着愤愤不平,因为汉唐已经是中国女性最好的时代了,越往后整个国家的风气便越保守,越闭塞,她家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宋代还有李清照这样的奇女子,明朝……明朝还有几个以才学闻名于世的女子?清朝还有几个?汉唐时代的才女大多都是从豪门望族里出的,而宋明清三代的才女……

      似乎跟妓女脱不了关系。

      不是她们变笨了,而是汉唐时代那种豪放宽松的风气不在了,从宋朝开始,越往后整个民族的性格便越趋于保守,国策便越闭塞,对女性也越苛刻。

      这个时代的儒家还不是宋明清时期那些只会写酸诗学八股文的腐儒,这个时代的儒生中不乏上马能砍人下马能治国的猛人,在思想上是比较开明的,所以李睿要办女子学堂,并没有遇到多少阻力。到宋明清时期你办个女子学堂试试?不被骂到狗血淋头再黑成墨汁才是怪事了。

      女子学堂的学习的内容跟男子学堂基本一样,都是语文和算术。不大一样的是男子还要练习军阵,甚至天寒地冻的要出门拉练,她们则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侧重练习匕首格斗和剑术。射箭、投枪、骑马、摔跤这些也要学,不过要求没有男孩子那么严格。男孩子以后可能要去当兵的,这些当然得学好,而女孩子不大可能去当兵,能练得一手好剑术,有个健硕的体魄就算功德圆满了。

      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个时候应该放寒假了,不过现在大人都忙着冬季训练,这些小豆丁回去也是添乱,干脆就留在学堂里训练。这些小豆丁显然更喜欢呆在学堂里训练,哪怕是让他们背着沙袋顶着寒风出去拉练,也一个个乐陶陶的,要不是有教官盯着,估计他们是一路走一路蹦蹦跳跳了。

      还真是活力十足呢。

      看着这些似乎有着无限活力的小不点,北宫静冷峻的脸庞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一路疾驰回到南阳,一入宛城,北宫静的第一感觉便是到处都是人,那些被战火毁坏,尚未修复的破房子里塞得满当当的也就算了,大街上随处可见乞丐的身影。这些可怜人一个个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甚至可以看见脓血干涸后留下的污迹的衣物,在寒风中战栗着,向每一个路过的人乞讨,或者去翻垃圾堆寻找着能吃能用的东西。数量众多的乞丐让宛城的治安变得相当糟糕,不时可以看到富户家的仆人在追逐、驱打偷了东西的乞丐,也有官差四处走访,据说是城里出了命案,要抓凶手。

      羊绣叹气:“好好的城市,给整得乌烟瘴气的,真是闹心。”

      北宫静说:“这是大量流民涌入的必然结果,希望能够早日安置好这些流民吧。”

      大街上的粥棚也多不胜数,不少富人都在自己家附近搭起棚子,每日发放两次食物。所发放的食物以麦饭居多,对,就是把小麦脱壳后舂碎然后煮熟就成麦饭了,一些宅心仁厚的富人还会往里面加一点点盐,多少都让这麦饭吃起来有点滋味。这种食物无疑是很粗糙的,甚至可以说是难以下咽,不过在流民中间却很受欢迎,反倒是一些很有钱的大户人家发放的馒头却不是很受欢迎。馒头确实比麦饭好吃,但是消化得很快,反倒是不好消化的麦饭,可以让他们有持续更长时间的饱腹感。什么?你说麦饭费牙费腮帮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意味着一碗麦饭他们可以嚼很久很久,这种“吃不完,根本就吃不完”的错觉带来的满足感与幸福感是几口下去就没了的馒头无法比拟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但是在快撑不下去了的时候骗一骗自己,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马车在李府门口停了下来,北宫静还没来得及撩起以车的帘子,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帘子被撩开,几颗大白牙出现在她的面前,欢呼声响起:“你可回来了!”

      北宫静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点崩溃:“你都官拜大司农了,怎么还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李睿咧嘴笑:“礼数什么的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啦,自己人用不着这些……羊绣,我说得对吧?”他很自信能够得到羊绣的支持,因为羊绣一直都很讨厌那些繁文缛节。

      结果,羊绣一脸鄙视:“对你个头啊,真当自己还是一个普通小兵,满嘴粗口都不会有人说你什么?赶紧改过来吧,不然就要让人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