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两端都包着好几层的铁皮,铁皮上还遍布粗大的乳钉,让人看着就脑壳隐隐作痛的大棒挟带风声狠狠扫过来,正中战马前腿。只听得咔嚓一声,被击中的那条腿粉碎性骨战,浑身是血的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轰然倒下。正在马背上挥舞双刃矛与晋军厮杀的支屈六猝不及防,被狠狠的甩到地上,摔得眼冒金星,两支双刃矛都给甩出老远。
数名杀红了眼的晋军军士一个箭步上去,各般兵器并举,照着他身上狠狠招呼下去!
一名晋军军官大喝:“住手!”
那一件件糊满鲜血的兵器停在了半空中。
那名军官上前一步,用矛杆照着支屈六头部狠狠一击,直接将这个无意识的撑着地面要爬起来的家伙给敲昏过去。他咧嘴笑着,欢声叫:“这是个大将军!直接杀掉太浪费了,我们应该将他押送到南阳,作为俘虏献予大丞相!”
晋军军士们都是眼睛一亮,欢呼起来。
是啊,生俘一员大将可比送一颗血淋淋的、面目狰狞的首级过去要风光得多,他们可以得到更高的赏赐,更高的荣誉,何乐而不为?
反正支屈六是死定了的,大丞相早在发动北伐之前就已经叛了羯胡和匈奴人死刑,逮到一个砍一个,直到杀光为止,绝不宽恕,支屈六送到南阳验明正身后也是一个死,直接乱刀砍死太便宜他了,先送到南阳游街示众再砍也不迟!
马上就有人掏出绳子,将支屈六捆得严严实实。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这还是晋军在山东战场抓获的第一员羯胡高级将领呢,这可是一份大功呀,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敢说,但是门口挂一块镶有野猪獠牙的牌匾那是绰绰有余了,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啊!
那两千羯胡骑兵在晋军的绞杀之下本来就已经死伤惨重了,现在看到支屈六成了晋军的俘虏,更是彻底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纷纷叫嚷着:“不打了,不打了!”扔掉武器下马投降。
桓宣和周访倒也没有拒绝这些羯胡骑兵的投降,尽管要杀光他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现在残存的羯胡骑兵已经缴械投降了,犯不着继续打下去了,继续打下去免不了要流血,府兵们的鲜血,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将这几百名羯胡骑兵缴械并且绑好后,桓宣和周访开始清点自己的战果。
这一战他们共计斩首一千三百五十三级,俘虏五百六十余人,支屈六用以压服曹嶷旧部的那两千骑兵基本上都交代在这里了。这一战歼敌不多,但缴获却很多,一共获得战马四千四百六十八匹,骆驼六千九百多头,大车五百多辆,角弓三千多副,弓箭、刀枪剑戟无数,曹嶷旧部一万九千余人尽数投降,至此,曹嶷在山东的势力已不复存在,这个曾在西晋末年搅动风云,击败过名将苟晞,割据山东八年之久的狠角色连同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独立王国一起,被历史的车轮无情地辗成了齑粉,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不过曹嶷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比如说他重新了齐长城,疏浚了荷水、小清河等河道,确保山东水运畅通,又建造了广固城这个巨大而坚固的城市,让广固城一跃成为山东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他对老百姓还算宽容,也能礼待贤士,这些年在他的统治下,山东大体还是保持稳定,人口一直在增长,这些都是他的功绩。对此李睿是认可的,虽然对曹嶷那反复无常的行为很恼怒,但是他还是下令要厚待曹嶷的后人,算是对曹嶷这些年为山东发展作出贡献的回报。
可惜的是,就算晋军想厚待曹嶷的后人也做不到了,因为他的后人已经被石虎杀光了。
周访和桓宣打扫完战场后,在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建立了临时营地,安置那些战俘,并且给他们饭吃。现在仗还没有打完,这些战俘还不能放回去,不然被有心人煽动几下他们又要拿起武器造反,岂不麻烦?先安置在临时营地里,等到局势稳定下来后再将他们遣散,这才是万全之策。
至于那几百名投降的羯胡骑兵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周访一声令下,他们被押到一片树林里,挨排跪下,一刀一个全部砍掉了脑袋。这些年他们屠戮百姓,凌辱妇孺,用长矛刺穿婴儿的腹部将其挑到半空中听着那凄惨的哭声哈哈大笑,甚至在缺粮的时候以妇女婴儿的肉为食,做的恶实在太多了,饶了谁都不能饶了他们。都说杀俘不祥,但周访认为只有人才算战俘,野兽不算,他杀的是野兽,不是战俘,所以不会有事的。
就在周访大开杀戒的时候,苏峻所率领的淮西军终于抵达了广固城。
在苏峻的设想中,此时的广固城应该十分空虚、惊恐,只消一次进攻就能打进去,然后城中的财富任他抢掠。然而抵达广固城才发现,城头上飘扬着晋军的战旗,整座城市秩序井然,安静得都不像正在打仗。看着那飘扬的战旗,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喃喃说:“该死的,是谁手脚这么快,抢在我们前面拿下了广固城?”
一个苍老却坚毅,如同经冬松柏般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上,朝着苏峻遥遥拱手:“苏将军,别来无恙?”
苏峻一看,原来是陶侃。他连忙下马还礼,说:“陶将军,可有些日子没见了,甚是想念啊!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