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重骑兵还是弓弩手,对身体素质要求都非常高的,所以这两支部队不管是将领还是军官,都是清一色的虎背熊腰,牛高马大,看着就非常有压迫感。然而,统率这么一支部队的却是一位面容清瘦、长须飘拂的老者,他坐在由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珍稀木材所造的、哪怕坐十个人都不会觉得挤的马车上,手持玉如意,身着华服,蛾冠博带,看着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数名容颜绝美的婢女跪坐在地上,有人手捧名贵的熏香,有人捧着精致的点心,有人拂动琴弦,弹奏出悠扬清雅的琴声,看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出来郊游的。

      换作是李睿,看到这场面估计直接傻眼了:老大,这可是战场哎!你老人家整这么一出,是怕敌人注意不到你这个最高指挥官所在的位置吗?还是怕那些穷苦的士兵不清楚自己跟你的贫富差距有多大?简直就是乱来嘛!不过,北宫静、羊绣、羊峻等人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因为来的正是羊家家主,身为西晋能与弘农杨氏、太原王氏并驾齐驱的泰山羊氏的家主,没这点排场反倒要招人非议。他们齐齐行晚辈之礼:

      “北宫静,恭迎侍中大人。”

      “羊绣,恭迎家主!”

      “羊峻,恭迎家主!”

      车上老人用玉如意往地板轻轻一敲,车夫马上停车。侍女动作优雅的撩起丝制的车帘,老人缓缓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对三人说:“不必多礼。”

      羊绣马上就不行礼了,一蹦一跳的蹦到老人身边搀扶住他一边胳膊肘,问:“家主,你怎么来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跑到战场上来,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老人瞪了羊绣一眼,没好气的说:“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能够左右开弓百发百中的好汉,没你想的那么差劲!”

      羊绣嬉皮笑脸:“是啦是啦,家主武艺高强,家主天下无敌!”

      老人气不过,用玉如意往她脑袋上轻轻一敲:“小丫头,出来才几天就把礼数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吧?敢这么跟老夫说话了!”

      羊绣委屈:“我说的是真话,家主你确实文武全才、天下无敌嘛!”

      老人说:“不会拍马屁你还不如不拍!”训完人,便望向羊峻,见他没有受伤,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脸依旧绷着,说:“这一仗打得不错,没有丢我羊家的脸!”

      羊峻神情有些激动,但举止却恭谦有礼:“都是北宫少将军指挥有方,才以寡击众,取得大胜,峻不敢居功!”

      老人扭头望向北宫静,笑说:“北宫贤侄这次倒是力挽狂澜了啊,你的大名已传遍洛阳,妇懦皆知了,人人都视你为拯救洛阳的大功臣,就连陛下,也对你倍加赞赏呢。”

      北宫静说:“晚辈不过是尽了武人的本份而已,怎敢居功?”

      老人呵呵一笑,说:“你们父子俩真是两个极端,你父亲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恭谦也断不至此,而你,要是有你父亲一半的鲁莽冲动,也不至于被人凌迫至此!”

      北宫静没有说话,只是在老人提到他父亲的时候,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色。

      老人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笑说:“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父亲!”

      北宫静拱手说:“多谢羊侍中对家父的照应、爱父,晚辈没齿难忘!”

      老人说:“你啊,就是太客气了才让人觉得你没有脾气,想欺负你!恭谦有礼是好事,但太过恭谦了,反倒会让人以为你软弱可欺,切记,切记!”

      北宫静又是一礼,说:“多谢羊侍中教诲,晚辈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