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崇对于兴办官学这件事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对于李睿提议的将算术、剑术、射箭、历史等等也列入教学内容一事,他可不大赞成。
“兴办官学就是为了教化万民,拿什么来教化万民?自然是圣贤之道。大司农你例举的这些东西可起不到教化万民的作用啊!”他说。
李睿说:“哦,我教他们这些东西可不是为了教化他们,而是为了让他们能活得轻松一些。羊尚书,你能想象一个人连数都不会算会活得有多痛苦吗?你能想象一个人都二三十岁了,每换一份不同的工作还得从零学起是一件多艰难的事情吗?我不指望能够教会他们什么大道理,但至少要做到让学子在走出校门的时候能写会算,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去面对。”
羊崇说:“倘若所有老百姓都能写会算了,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他可是很清楚下面那些官吏有多不做人的。他们就是欺负老百姓不识字不会算数,干方百计的搜刮民脂民膏,完全不担心老百姓去告状。连字都不会写,数都不会算,你怎么告状啊?连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不清楚你告啥状?什么?找人替你写状纸?笑死,有这水平的人跟那些盘剥你的人是一个阶层的好不好,除非是很有良心、极具正义感的,否则都不会全力帮你!
要的就是让你有冤没处申,只能乖乖被压榨!
可是,如果老百姓都能写会算了,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比如说多收了苛捐杂税,人家一眼就看明白了,要打官司?根本就不用找人代写状纸,自己就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要是老百姓都明事理了,再想让他们像以前那样麻木地接受贪官污吏的剥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怕是三天两头就有官吏被挂到树梢上去!
李睿笑笑,说:“让老百姓不会写不会算确实对维持统治稳定很有利,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就算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公,只能忍着。可是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当他们忍无可忍的时候,王朝的死期也就到了!铁血大秦、煌煌炎汉,都是这样完蛋的,往后还会有更多的王朝会因为把老百姓逼到忍无可忍,最后被老百姓埋葬。羊尚书,同样是火山,你说是给它开几个孔让它时不时往外喷一些热气和温泉,通过这种方式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好,还是密不透风地捂住,等到它积蓄了足够的能量再轰然爆发,将一切化为灰烬好?”
这个问题羊崇答不上来,只能叹息。
李睿理想中的官学要教的远不止读书认字、算术、剑术、射箭、农学和历史等等这些,还有很多,比如说几何、天文、地理、音乐、建筑、医术、自然等等,这些东西中国古人一直都有摸索和研究,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个人兴趣使然,并没有成系统的培养这方面的人才。不过这些东西太过深奥了,花费一生时间去研究都不见得能有所成就,所以他理想中的官学分两个体系,就是打好基础后便开始分流,有这条件继续学下去的便继续学,没这条件的便靠着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出去自己谋生。继续学下去的根据个人天赋和兴趣,因材施教,喜欢几何的去学几何,喜欢天文的去学天文,反正别一窝蜂的去对着四书五经死磕,把自己磕成书呆子。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可能穷尽他的一生都没有办法让这样的学校开遍全国,不过不要紧,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吧,先撒下一些种子,总会长出芽来的,只要萌芽了,就好办了。
就在李睿忙着创死所有装逼的行业的时候,他兴办官学的计划已经付诸实施,南阳、襄城、南郡、江夏待郡每个县都有工人冒着严寒在盖学校,五溪蛮夷砍来大量的木材换取生活必须品,这些工人则将这些木材加工成自己需要的板材,然后运到工地去乒乒乓乓,个把月时间,一座漂亮的大型木制建筑便大功告成了。这些木制建筑一般都有三层,分成十几个教室,总共可以容纳数百甚至上干人,具体大小视当地人口而定。每个县都有好几座这样的学校,有男子的,也有女子的,李睿下了死命令,七岁到十三岁的小孩必须给他去上学,别人他管不着,但军屯里的屯田兵必须把孩子送去。
就连学校的老师也有批,一批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另一批则来自各行各业,有种地的,有搞建筑的,有经营小生意的。老师有两批,学生自然也得有两批,白天小孩去读书,晚上大人接过小孩的书包去上夜校,一家人整整齐齐,谁也别想逃得过被粉笔擦砸的命运。
李睿说过,他要平等地创死所有人,既然都说了要平等,自然没理由专门虐小孩的,大人也不能放过!
不知道那些拉着孩子在工地围观工匠们建校舍,憧憬着自家娃娃背着书包去上学的美好情景的大人们是否意识到,一个对他们来说最黑暗的时代正在降临……
在李睿绞尽脑汁要创死所有喜欢装逼的行业和喜欢装逼的人的时候,石勒也正在发了狠的要创死所有人。
在物理上创死他们。
舞阳之战的惨败让石勒深深的意识到,凭他一己之力想要干掉南阳小朝廷是不大现实的,整个匈奴汉国一起上的话还有机会,自己一个上很可能会被北宫静打到连他妈都认不出来。认清这一事实后,他便不再去碰这块铁板,扭头南下去收拾盘据在江东的司马睿。现在司马范死了,北宫静跟李睿这两头老虎必然要斗起来,且让他们先斗个两败俱伤,回头再收拾他们。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选择真的比努力更重要,要是选择的方向都错了,再怎么努力也只会离成功越来越远。跟南阳小朝廷开战的时候石勒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打得异常艰难,收获却约等于零,但改变了进攻方向和攻击对象之后,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横扫了众多郡县,所向披靡,不管是晋军还是地方豪强军队,在他面前都是那样的弱鸡,简直不堪一击。
石勒表示这才是我应该拿的剧本,对上司马范、北宫静这些对手纯粹就是老天爷瞎上难度,折磨人的。
他没费多大的劲便打到了淮河畔,过了这条河便是富饶的江淮地区,那里有吃不完的粮食,那里的无数精美的丝绸绢帛,那里有无数美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