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静还想再劝,一名军医走了出来,声音微微颤抖:“陛下、两位柱国大将军、羊尚书,大司马醒了,请诸位进去,他有话要说。”

      司马诠挣开北宫静的手,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

      北宫静与李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无奈,摇摇头,与众人一起跟了进去。

      卧室内,司马范确实醒了。他胸口那支箭一直没有拔掉,不过伤口没有再流血,只是伤口附近的皮内泛紫发黑,高高肿起,看着就吓人。司马诠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见到司马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泪顿时就簌簌的往下掉。司马范看着他,眉宇间掠过一丝无奈,声音沙哑:“陛下,你在哭什么?天家贵胄,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这些你都忘记了么?”

      司马诠扑过去,将脸贴在司马范大腿上,大哭不止。

      司马范长长叹息,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声音越发沙哑:“你这么稚嫩,却不得不坐上那把人人觊觎的椅子,可怎么在这个吃人的乱世活下去啊!”

      司马诠哭着说:“大司马,朕……朕不做这个天子了,朕拿这帝位换你长命百岁,可好?”

      司马范苦笑:“净说胡话!赶紧把眼泪擦一擦,让人看到了会笑话你的。”

      贾攸第二个进来,看了一眼司马范的伤口,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里,张不开嘴,迈不开嘴步了。

      司马范却是相当的洒脱,淡淡一笑,说:“你骑术向来不怎么样,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真的出乎意料呢!”

      贾攸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声音颤抖的挤出一句:“怎会如此?你不是一向最惜命的吗,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司马范说:“杀红眼了,忘了要苟一苟以保万全了呗。”

      贾攸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你混蛋啊!你倒是杀得痛快了,却把自己搭了进去,好不容易才好转的局面因为你的倒下,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变数来了,你……你怎么这么冲动呢!不就是万把敌军骑兵吗?放他们回去,以后再寻找机会歼灭他们又怎么样!”

      司马范说:“当时真的杀红眼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都走近点吧,我没什么力气说话了,离得远听不清楚的。”

      这话是跟羊崇、李睿、北宫静等人说的。

      众人走近病床。

      司马范环视众人,发紫的嘴唇紧抿着,喘息良久,说:“诸位,我司马家失德,宫廷内乱、八王混战,以至于生灵涂炭,精兵尽失,国力大衰,给了胡人可乘之机,洛阳城破,中原沦陷,司马家子嗣几乎死绝,这都是报应!幸得诸位忠肝义胆,骈足抵肩一路死战,这才让晋室在南阳苟安下来,不至于尽丧胡人之手,这都是诸位的功劳啊,司马范能与诸位并肩作战,实乃三生有幸,死而无憾!”

      众人连呼不敢。

      司马范继续说:“我怕是起不来了,在我死后,由北宫静任大司马之职。北宫少将军智勇双全,所向无敌,有你在,我放心!”

      北宫静拱手说:“谨遵大司马之命,有我在,胡人休想入南阳半步!”

      司马范点点头,说:“有北宫少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然后对司马诠说:“陛下,你不是一直都很佩服大司农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想拜他为师的吗?今天正好文武众臣齐聚一堂,机会难得,你就趁此机会把拜师礼行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