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号啕:“大晋也没了……都没了……”

      小孩子悲怆的号哭之声在城市上空回荡,在场军民尤其是禁军,莫不怆然泪下。

      还有什么比得上国破家亡来得更痛苦的呢?

      司马范眼眶也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让它落下来,只是用力握着司马诠的肩膀,咬牙说:“哭什么?靠哭能把死在胡人刀下的亲人哭活吗?靠哭能把大晋的江山哭回来吗?”

      司马诠哭得更加伤心。

      司马范想大吼一声“不许哭”,但终究没吼出来,只是将司马诠拥入怀中,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哭吧,哭过这一次就不准再哭了……在这个乱世,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除了招来敌人的耻笑,不会有任何作用!你是太子,大晋的储君,身负天下之望,如今山河破碎,神州陆沉,宗室凋零殆尽,光复河山、驱逐胡虏的千斤重担全压到你肩上了,你更得坚强!哭过这一次,以后都不能再哭了,以后你可以流血、流汗,唯独不能流泪,知道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司马诠哭得越发厉害,那眼泪跟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泄着,止都止不住。

      司马范让他哭得都有点儿崩溃了,向李睿投去求救的目光。

      李睿只是耸耸肩,潇洒的转身找地方洗澡去了,拉兄弟一把?笑死,这是他这种既没有道德又没有素质的人干得出的好事么?

      司马范没辙,只得抱着司马诠上马,带他回自己的府第中让仆人伺候他沐浴更衣,洗得白白净净的,又让军中巧匠十万火急,用最好的绸缎缝制华丽的衣裳,说什么也要帮司马诠把这个门面给撑起来。

      衣裳还得花个几天时间才能做好,这毕竟是太子要穿的,马虎不得。司马范先给他换上自己目前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衣物,然后带他来到中军帐,召集军中将领让他们向司马诠行君臣之礼,尤其是禁军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过来唱征服。毕竟有天子他们才有资格被称为禁军,没有天子的话他们就只是一支普通的军队,现在天子已经没了,只剩下个还没有三块豆腐高的太子……

      还不赶紧过来刷个脸!

      太子是什么?

      储君啊!

      现在天子没了,皇太后没了,宗室诸王都死得七七八八了,他继位那是裤裆里抓**,十拿九稳的事情了,身为禁军将领,此时不赶紧过来刷脸,那未免也太蠢了,先不说未来的天子会怎么看他,只怕连他麾下的军士都会打死他!

      这么无聊的宴会李睿自然遇兴趣参加,他找地方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带着许浑、李沃、李亮这几个家伙,一脸神清气爽的跑去巡视城中防务,跟守城的军士唠唠嗑。

      从守城的军士口中,他了解到,司马范在过去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打了不少胜仗,拿下了整个襄城郡和大半个颍川郡,陈郡民众也大受鼓舞,纷纷奋起反抗羯胡,收复了不少失地。不过这一良好的势头在石勒大军压境之后便戛然而止了,为了保存实力,司马范选择了固守从阳濯到舞阳这道漫长的防线,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派兵去支援陈郡的民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派出小股骑兵去掩护陈郡民众退入南阳。

      了解到司马范正在以惊人的效率将小半个陈郡、大半个颍川郡和整个襄城郡的人口一古脑的往南阳迁之后,李睿只觉得眼前发黑……

      这位王爷可算是开窍了,知道人口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所以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将自己够得着的地方的人口一古脑往南阳迁。可是他似乎忘记了,人是要吃饭的,就算颍川、陈郡、襄城三郡人口在此之前便死的死逃得逃,十室九空了,但剩余人口收拢收拢,凑个三四十万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洛阳那边又有好几万逃过来,而先前又收编了五万王如叛军和三四万躲在山林里的关中流民……

      这他娘的外来人口都比南阳本地人口还多了!这么多人一天得吃掉多少粮食?南阳这一郡之地,上哪拿出这么多粮食来喂饱这么多外来人口!

      这个坑货,真的把他给坑惨了!

      最惨的是,被坑了他还没法说,他能拒绝这几十万人迁入相对的南阳么?他能告诉他们南阳没这么多粮食,你们过来也只有活活饿死的份,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老家,等着胡人上门挨个砍掉你们脑袋么?很显然不能,所以就算明知道是坑他也得跳,必须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