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理解不了尹九那奇怪的脑回路。

    “尹九,你休要胡搅蛮缠。若不是见你身受重伤,受不得刑,早就大刑伺候了。此事共犯众多,又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你说与不说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刘五娘子是重要人证,不用你说,本将自会向她询问案情。本将现在审的是你!”驿将拿起一份文书摔到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从你藏尸的营房里搜出来的。你是沧州人,如今在镇海军中任职,挽强营的,那几个里头既有挽强营的,也有藩落营的。幕后之人是镇海军中人?”

    提到镇海军三个字,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全都肉眼可见的呼吸一窒。

    “看来我没说错。”驿将指着什长道,“张宝树,你是怀州人啊,怎么跟一个沧州人一起在都亭驿里头作乱呢?搞成如今这副模样?这里是都畿重地,镇海军什么时候能指挥都亭驿的兵了?你们平日里收些过路官员的好处也就罢了,如今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投了镇海军?你好大的本事啊!”

    驿将声音陡然增大,吓得张宝树惨白的面皮更白了。

    “岑校尉饶命,我招,我全都招。”

    “你跟镇海军是怎么勾连上的?”

    “三年前,镇海军中的牙门将姚志安前往长安,路过咱们都亭驿。他说,每年给小人一百两银子,要小人替他盯着驿站中往来官员的行踪,里头要是有对浙江西道和镇海军不利的,立即传信于他。他自会派人前来处置。”

    刘绰终于了然,怪不得从浙西逃出来的官员们,没有一个能活着到长安。

    因为驿站里有李锜的人,他们的行踪根本就是透明的。而崔善贞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是平民,去长安住的是客栈,而非驿站。

    岑校尉道:“每年一百两银子?这位姚将军出手倒是大方!这些年,你一共向浙西传了几次消息?”

    张宝树支支吾吾道:”就五六.....八九次,小人怕平日里自己忙不过来,盯漏了人,就吩咐手底下的兵卒帮着监看。每发现一个欲往长安弹劾的浙西官员,赏银十两。校尉你一定要相信我,小人就只是拿钱盯人,从没出卖过咱们都亭驿的布防信息啊!”

    “自己吃肉,不忘带着兄弟们喝汤,你倒很会做人!”

    “我就是想着,兄弟们也都是拖家带口的。李观察使管着盐、铁、酒三项买卖权,富得流油,这也算是个不错的进项。”张宝树道。

    岑校尉气得拍了桌子,“你当我夸你呢!”

    想到崔善贞所言浙西之事,一向稳重自持的刘坤也没忍住大声骂道:“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可知那些被你发现的官员都被带回浙西杀了?他们都是为民请命的好官!为了这个不错的进项,你害了多少人,你知道么?”

    张宝树忙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小人该死!”

    “刘主簿息怒,他不过一介武....”忙着打圆场的徐驿丞看了看同为武夫的岑校尉,改口道:“小小兵卒,哪懂得这许多大道理!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岂有此理!”刘坤还是气不过。

    刘珍解释道:“岑校尉、徐驿丞,想必二位都知道,几日前驿站中路过一位名叫崔善贞的浙西布衣,他曾前往长安上封事弹劾浙西观察使李锜,却因布衣身份,未被圣人取信,被械送回乡了。家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听了些浙江西道的事,一时气愤,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看刘主簿这嫉恶如仇的性子,与我倒很是投契。”岑校尉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