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完全可以激发出人类心底最深处的兽性。满身都是伤的克里斯从那个时候突然明白了,她的生命跟其他人从来就没有可比之处。在别人眼中这个世界是和平美好的,但是克里斯的世界里只有你死、或者我亡。

    那天晚上,克里斯把平时偷偷藏起来的老鼠药放进了侍女们会吃的宵夜中。喝下了毒药的侍女们死相非常难看,口吐白沫,面色青紫,眼球上翻。三具扭曲的身体躺在一起像是万圣节的小丑在恶作剧。

    同样也是这个晚上,克里斯久违地饱餐了一顿。她一边吃一边狂笑,但是,笑着笑着脸上的却出现了哭泣的表情。

    克里斯吃完后冷静地将尸体们搬运到了城堡里最底下的杂物间内,然后除下了她们的衣物,收集她们身上的可以利用的物品。

    这个过程克里斯做的异常小心,不仅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是用封闭式餐车拖运的三个人。因此,一路上几乎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到了那个杂物间以后,克里斯又将木头做的餐车拆了开来当作柴火,将那三具尸体烧得只剩下骨头。其实本可以直接烧成灰的,但是仅有一个餐车的柴火还不太够。那时克里斯疲倦虚弱到了极点,最后只能将这三具尸体藏在了地下的暗门里不了了之。

    那是克里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个晚上。人类皮肉被烧焦的味道是如此的让人刻骨铭心,也让克里斯终于明白,她已经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过。过了那个晚上,克里斯再也没有勇气打开杂物间的暗门。

    城堡里经常会有忍受不了劳累而半途放弃的仆人自己回家的情况。因此,这三个失踪的侍女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直到一个月后,这些侍女们的家人找到城堡来,这才确立了失踪的案件。但一直没有人找得到这三个人。并且,谁也想不到,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三位侍女的失踪成了一桩悬案,一直到七年后的今天,她们的去向才水落石出。

    十七岁的克里斯静静地蜷缩在阴冷的地牢里,墙角有老鼠吱吱的跑过。地牢里肮脏而潮湿,弥漫着铁锈混杂着老鼠屎的味道。

    她回顾着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发现在遇到思达之前,自己过得竟然比只老鼠好不了多少。最可悲的是她以前并不觉得自己可悲,直到懂得了幸福应该是什么样子,才终于明白原来她本可以过得非常快乐,如果能够不出生在这个姓氏为辛的贵族家族的话。

    克里斯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向守在外面的狱卒哑着嗓子说:“可以请您给我几张纸,跟一支笔吗?我想给我的密友写一封信。”

    狱卒大约看惯了临死前想要留下遗书的囚犯们,因此什么也没问,将纸与笔隔着栏杆递给了克里斯。

    克里斯原本是不会写字的。但这一两个月来思达教了她不少,再加上克里斯原本自己也耳濡目染,有一些基础,因此学的非常快。

    克里斯提笔写道:“思达……我最亲爱的朋友……”笔尖在纸张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非常好听。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帝国的巨型飞空艇就悬停在博鲁菲特的城墙外围,虎视眈眈,像一头狰狞的巨兽。城内的思达眺望着远方,满心都是为朋友担忧,怎么也想不出把克里斯救出地牢的方法。为此,她急得在满屋子踱步。

    兰德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思达岁数尚小,但却经历了太多的死亡与失去。兰德怕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开,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伊格与蒙斯特也守在思达的门外,暗暗揪心。

    格兰德联邦北境,骑士团前线指挥室内。帝国的巨型飞空艇抵达了博鲁菲特上空的消息连同维拉维达行省的领主埃罗·辛妄图潜逃结果在城门口被刺杀的消息一起传到了骑士团团长帕瑟斯诺的耳中。

    “长官!怎么办!”名为沃瑞尔的副官急得宛如火烧眉毛:“博鲁菲特有一万多的兵力,本以为怎么样都能至少撑一个月,但没想到领主竟然在逃跑的时候被人刺杀了!”

    帕瑟斯诺头疼地用双手扶住了额头,说:“联邦北方的战线已经非常紧张了,南边的情况却又偏偏火上浇了油。帝国好像拥有着源源不断的兵力,粗略估算下来已经有近二十万人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口是从哪里来的。”

    他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觉了。头发凌乱,脸上还长了些青色的胡茬,神情有些憔悴。但这依旧无损他满身的气度与奕奕的眼神。

    “长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沃瑞尔愁眉苦脸地问。

    “现在我们北边处于胶着状态,暂时在战况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但是北边的兵力绝对不可以撤离,一旦抽调了兵力去南边,帝国肯定会趁虚而入,这是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南境的原因之一。”帕瑟斯诺喃喃自语地分析道:“现在维拉维达的领主又被刺杀了……我需要开一个军事会议,向其他兵团长们了解一下情况。我想要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