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昌府,这座位于黄土高原南侧,临近渭水之畔的古老城市。虽然远离中原腹地,却算是河流密布水利丰沛的宝地,是西北边陲上少有的繁华重镇。

    新年伊始年味儿未过,这上元节后没几天的功夫,巩昌都元帅府依然是早晚的宾客盈门,尽是各地官商往来不断,只为拜见这位当朝的红人,巩昌二十四州的便宜都总帅汪德臣。

    作为前金重臣汪世显的次子,德臣打小就入质蒙庭,随侍窝阔台的次子阔端左右,终日游走于黄金家族的核心圈层。加之他为人聪明,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如此近水楼台岂有不捞月亮的道理?

    少年时的际遇为他带来了显赫无比的人脉,照说他在家里身为次子,是没有继承家父衣钵的资格,所以到底蒙古宗室在这里起了多大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而在诸多的高层权贵中,又以拖雷的长子蒙哥对他最为赏识。所以眼看着这位贵人即将登上汗位,汪德臣的前途更是一片光明,说他在政坛上红的发紫,可是半分都不过分的。

    更让人羡慕的是,说来他身居要职,地位显赫,可实际上却相当的年轻。这不刚过了上元节没几天,便是他刚满二十八岁的生日。如此他这般的人物,自然是各路的显贵甚至宗室之人,都要借着这个机会,与他走动走动了。

    所以早在年前,总帅府上下便开始着手准备接待工作。不用说门里门外都是张灯结彩布置一新。而来贺的宾客更如潮水一般,进进出出犹如闹市。

    正门口一排的望柱上,肯定是栓满骏马,各色的车舆更是将前后的道路都堵的水泄不通。

    七八个脍匠厨娘站在门口,指挥着几十个役子将整只的鲜羊,整筐的活鱼,以及各样的腊味果蔬来来回回的往里挑着,内外都是人声鼎沸喧嚣不已。

    忽而一个年轻的武官骑着快马疾驰而至,走到府墙之外却因路被堵死进退不得,索性便翻身下马,穿过一重重的“障碍”,又扒拉开挡道的人群,只高举着银符呼喝着奔入府内。

    穿过门房,进得仪门大院里早就摆满了桌椅,连两侧廊道上也加了席位,各处都坐满了人。自然这个武官也行进的相当艰难,好容易才入得二进,把守的侍卫也没有拦他,显然是帅府的常客早已看得面熟。

    如此又过了二进三进,穿过正堂后苑才到得内进,也整个府邸最为核心的区域,居中一座正厅,周遭侍卫森严,正门口更是有十数名军人把守,而且他们穿的是怯薛军秃鲁花散班戎服,显然屋内有极为尊贵之人。

    见此阵仗,这个武官也不敢贸然往里就走,只举着银符走到一位怯薛军百户官装扮的人物面前。低声耳语了一番后,只见这人面露惊讶,转身进得厅内,片刻过后旋又出来,对着这名武官招了下手,示意他进屋。

    如此这个武官才打了开暖帘进得厅去,只见屋内两侧各摆了两个方桌,坐了七八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看装扮均非富即贵。而正上方一个大离谱的卧榻上,分左右各半躺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略显肥胖,留着三搭头发型。而另外一个则身穿素色绫质袍衫,看起来随意无比。

    看这架势,多半就是有宗室的人物到访,至于究竟是谁,自然也不是他这种级别的人物能搞的明白的。如此只好硬着头皮,低着个头,小心翼翼的上前,倒地就是一拜。给二人行完了礼,才又起身凑上前去,对那穿着素色袍衫的年轻人耳语一番。

    只见那人听得片刻,也是瞪大了双眼,连忙就坐了起来,向旁边的胖子打了个拱告了罪(失陪片刻)。连忙起身穿好了鞋,复又引着武官快步出得门外。

    这个打扮随意的年轻人,正是巩昌二十四州的总帅汪德臣,而那位武官则是在帅府任管军总领兼知事的李忽兰吉,乃是汪德臣最为倚重的心腹。

    只见二人刚一出门,汪德臣便急忙问道:

    “你说宋军已经拿下了三泉县,正在攻打金牛堡?那到底他们出动了多少兵马,是谁领兵,可有准数?”

    “回大帅,眼下只知道他们兵不满两千,至于是谁领兵却不太清楚,倒是听说有个叫宁远的人,很有可能是本次统兵的主将。”

    听完汇报,汪德臣感到十分的蹊跷,这兵不满两千就能闹出如此动静,这可不是南军的风格啊!?随即又连忙问道:

    “那王进呢?难道他就坐视宋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