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夏家坝子,在自卫队员的前呼后拥下,浩浩荡荡的前往大水塘子村。¥f。¥f

    璧山县平地少,大都以坡地梯田为主,此时土地兼并已经非常严重,有产农民的私有土地也极其有限,因为丘陵地区灌溉困难,所以地主大户往往将大片梯田分割成小块,便于旱季蓄水与租户分界。

    经过常年战乱之后,川地的阶级与地方势力原本已经稳固了下来,但是随着国府入川,大批的外来势力挟持着大量军政财力进入川中,刚结束内耗还未恢复元气的本地势力再一次受到了严重冲击,社会上已经出现了外来强龙与地头蛇们矛盾激化的端倪。

    大水塘子就是一个外来势力介入的实例,现任的村长是个湖南人,跟随国府来到了川中,仗着在国府里有些关系,使用手段拿下了周边大批土地的地契,随后带着一群同乡在此地定居下来,平日里表现的倒也算是本分,但问题是这片池塘是方圆十几里地内最大的一片水源地,外加上他之前动用的手段有些下作,引起了周边本土乡绅的眼红与不满,只不过因为对方有扎实的后台,明里暗里争斗了几次很是吃了一些亏,所以目前的情况是,两下里井水不犯河水,鸡犬相闻但老死不相往来。

    孙克侠对此事也是心知肚明的,对于他来说,对方的后台倒也无需忌讳,只是官场有句老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为了一些乡民的意气,平白的树立一个敌人,所以孙乡长往日里对这些问题眼开眼闭,只要双方不惹事生非,倒也就随便他们去。

    川地的土路有宽有窄,出了村子之后,大队人马上了主道,虽然也是夯土筑路。宽度倒也可以通行牛马大车。此时路上行人不少,间杂着不少挑夫挑着装满货品的扁担,当地称这些吃力气饭的挑夫为棒棒,西洋人则称其为苦力。属于当时社会最底层的阶级。所以当他们遭遇到开道的自卫团员时,机灵点的连忙惶惶恐恐的挑着担子躲到路肩下,为大队人马让出大路来,有个别反应迟钝的躲闪的稍慢了几步,不是腰间挨上一记枪托就是后背挨上几下皮鞭。

    只见一名开道的自卫队员抬腿一脚踹翻一副扁担。挥起手里的皮鞭抽的挑夫满地打滚,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呼喝个不停,其实这些人的出身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并不比这些挑夫苦力高级上几分,但是一朝权力在手,瞬间感觉自己成了升天的鸡犬,变得目中无人起来,彻底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此时因为道路开阔,孙克侠与格尔哈特的滑杆左右并行了起来,一路上孙乡长一直在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格尔哈特搭话聊天。除了询问德军特遣队的情况,还有关于法属印度支那的土地民风。这位孙乡长也是个知识面宽广的人,格尔哈特也从他那里获得了不少从未了解的事情,比如在本地生活有些什么禁忌,有哪些风俗习惯,平日如何与中国百姓相处,怎样与国府官员拉近关系,对于格尔哈特来讲,这每一点都是书上找不到的学问。双方聊的也算很融洽,关系也渐渐变得熟络起来。格尔哈特觉得能够交上这样一个中国官员朋友,倒也是个很不错的收获。

    这一刻格尔哈特好奇的发现,哪怕这位孙乡长的手下再怎样残暴的对待挡路的平民,这位乡长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好像已经习惯于这种事情。

    “少尉,记住这是中国,做事有我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如果我们不使用手段开出一条路来,恐怕是到天黑了都赶不到大水塘村。”孙克侠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到格尔哈特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这些人没有受过教育。全都是文盲,除了做苦力什么都干不成,野蛮且无知,是社会治安的隐患。我知道德国是一个讲究秩序的国家,想必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人存在的,可惜我国正处于战争时期,否则也早就想办法加以整治了。”

    “在德国啊,我们会把无业者组织起来投入基础工程建设,还会培训他们各项生产技术,出来后就可以去工厂或者农场工作。”格尔哈特回答到。

    这是希特勒一身完成的让德国人最为津津乐道的一项伟大成就,让德国高达百分之七十的失业率在短短两年之内变为了零,每一个德国人都能找到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工作,在短短的数年时间里,德国人的餐桌上从只有用盐水煮的土豆泥,逐渐开始出现了肉类和各种蔬菜,最后久违的甜品与咖啡也再次出现在了平民的餐桌上,这怎么不会让德国人民对实现了这些奇迹的希特勒与纳粹党感恩戴德。

    “那些不想好好工作的社会渣滓以及试图不劳而获的无业流民,我们会把他们关进集中营,在那里这些人会被强制参加劳动,直到这些人懂得美好的生活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的这个道理为止。”格尔哈特继续介绍到,虽然这也是他从各种宣传资料中获知的,真实的情况如何他是不会知晓的,他甚至连集中营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过,不过光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就足以让他拿来向孙克侠炫耀了。

    “这简直是太棒了,我十分推崇贵国的伟大制度,少尉,特别是一个国家只有一个声音,一个领袖这一点。贵国的前元首是我最为崇敬的人,当然现任的元首更是一个伟大的领导者,德国能够击败强大的英国与法国,让我感到非常的震惊与激动。要知道这两个国家在近代一直欺压着中国,现在他们还依然抢占着我国的领土,掠夺着我们的财富,奴役着我们的人民。”孙克侠满脸兴奋的说到,语气中的狂热让格尔哈特产生了一丝错觉,好像坐在边上这副滑竿上的不是一个中国乡长,而是一个纳粹党地方专员。

    “现在英国法国已经成为了德国的盟友,我相信元首一定会想办法约束他们的行为的。你看,我现在来到这里,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了吗?”格尔哈特参加了纳粹党,但对政治并不十分热衷,他觉得应该转移一下话题。

    “说起来,那个大水塘,是这样发音的吧,这个村子距离这里还有多远?”格尔哈特询问到。

    “过了前面那个山坡就到了。”孙克侠举起手杖指着前方说到。孙乡长对自己治下还是很熟悉的,果然一翻过那个山坡,眼前豁然开朗,处一个方圆几十亩大的一个池塘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碧绿色的池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一架草绿色涂装的飞机大模大样的趴在池塘边的水田里,此时有一大队穿着黄绿色军服的人正围绕在飞机周围,有好几个人站在了飞机翅膀与机身上,一个人正探身钻进驾驶舱鼓捣着什么。

    “嗨!孙,前面这些人在干什么?!”看到有人在摆弄他的爱机,格尔哈特着急的呼喊起来。

    “糟糕,看上去好像是十八师的人。”孙克侠皱着眉头说到,随即用力的用拐杖敲打起滑杆。

    “快,速度快一些。”

    一伙人赶忙加快脚步,呼啦啦的顺着山坡冲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赶到了池塘边。此时飞机旁的那伙人也看到了山坡上冲下来的乡自卫团,几个士兵提着步枪拦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