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和愧疚蔓延了他的内心,「灰原、灰原…」他只顾着不间断地发出那无助又单调的呐喊,他的世界顿时昏天黑地、一片Si寂。他不再能听见来自二号仓库的枪林弹雨、不再能闻到那弥漫着的硝烟味与火药味,只顾着牢牢地把灰原抱在怀里,彷佛抱得更紧、更紧,他就永远不会失去她。他的手机仍保留着跟安室透的通话,那头发疯似的呼喊着「快逃、快逃、要爆炸了」他却一如槁木Si灰般的留在原地,显然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见那金发男子逃离途中一把捞起二人,听着他那悲痛且沙哑的呼喊,安室透也有些动容。他们还是在爆炸时逃出生天了,救护车上两个瘦小的身躯也被分隔开,可他那双小小的手仍Si命握着,说甚麽也不肯放开。

    所有成员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他们仍勇往直前冲破一道道防线,不久後,终於接管了整个局面。乌丸莲耶、兰姆、苦艾酒和党羽们虽被悉数包围,手上的枪却依然没有放弃与他们对峙。只见乌丸莲耶发怔式的大笑,并昭示道「再过一分钟,暗藏在仓库里的炸弹就会全数引爆,到时候,方圆十公里都会被夷为平地」他疯癫的笑声传遍了整个仓库,令人不寒而栗。兰姆和苦艾酒愣了愣,才意识到组织的所有人几乎都各怀鬼胎——boss也不例外。他们倒是认命得快,毕竟事情演变到这种局面,同归於尽是最糟,同时也是最好的打算了。既然如此,就放手一搏吧,各自手里的步枪、机关枪发疯似的扫S,一把换过一把。随着「撤退」的一声令下,在被打成筛子的盾牌的掩护下,队员们连滚带爬,仓皇地试图逃出生天。乌丸莲耶逮着他们的愚蠢就是一顿嘲笑,但此时三人的手机却不约而同地收到讯息:「zhAYA0我调包了,只会波及仓库呦。署名,基尔」三人恨得牙痒痒、气得七窍生烟,「10、9、8…」看着他们生命最後的倒数,罪状罄竹难书的他们竟也有些释怀——这沾满鲜血的双手与充满罪孽的一生,终究是在此划下句点了。

    不幸中的大幸,虽然身上都有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伤,队员仍是全数逃出生天。原本听到乌丸的宣告,一夥人包裹在了厚重的绝望中,但一听到那声宏亮且坚定的「撤退」求生慾望便翻涌了上来。这样一场不明所以的劫後余生,众人的喜悦与感动无法言表。

    目送载着二人的救护车离开,安室和赤井松了口气。赤井娴熟地叼了根香菸,即便是他这样一个训练有素的冷酷杀手,经历生Si交关後也得平复一下心情、舒缓紧绷的神经。「看来,CIA才是最後赢家」安室率先打破沉默,有些玩味地说道。赤井见状,冷哼了一声,随後吁出一口白雾,似是认同了安室的说法。他们明白,在卧底的身分逐渐被怀疑的时候,二人相继脱身、倒戈,唯独基尔仍蛰伏在组织内部,直到决战前夕才销声匿迹、组织倏地联络不上。二人皆被这样的决心和气魄折服,要是少了她,则所有人都不能幸免於难。「不过,那个少年对你表妹不单纯」安室笑了笑,对刚刚的情景全都历历在目「是他的话,或许能保护好她」。赤井愣了愣,有些戏谑地说「日本公安现在也负责身家调查?」「但愿吧」他望向星空,那人的面容彷佛近在眼前「想必她也是这麽希望的」他心想,随即回想起迎接他们二人时她神情流露的坚决与勇敢「还真像她呢」想到这里,他不禁莞尔。不久後,安室率先作势要与赤井击掌,这是他因为苏格兰威士忌的Si仇视赤井後首次主动释出的善意。赤井笑了笑,他明白这个击掌的用意。他深知这个击掌不会化解彼此间的误会与芥蒂,但瞧了瞧两人残破不堪的衣着和多处大小不一的伤口,在患难中并肩作战的战友,於双方而言都值得这个击掌。背後的熊熊火光照耀着二人在患难後的真情实感。

    灰原哀迷糊地睁开双眼,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一片白茫茫,理解怎麽一回事後,她随即看到了身旁的江户川。「啊啦,真惨啊,Si在一块了呢,名侦探先生」自己倒也不怎麽惊讶,琴酒的枪法她是明白的,子弹想必贯穿了心脏。但江户川为甚麽在这里?她心里没有个答案,只认为在後续驳火中他也未能幸免於难吧。说来可笑,她这样一个曾背负他所谓「杀人凶手」骂名的人,生命的尽头竟然去了天堂?尽显荒谬。但下个瞬间,一GU熟悉的温暖覆上,感受着那GU温热的同时,她只觉自己的眼睛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使得上力的右手也紧紧抓着那人的後背。原来是医院啊,得救了呢,她心想。二人不知抱了多久,大概是眼睛哭得红肿,右手快要麻木之际她才舍得放开。可是,为甚麽呢?冷静下来的柯南望向她的眼眸,看穿了她的心思,把有些变形的侦探徽章在她眼前晃了晃,并敲了两声以示其质地的坚固。「啊啦,被老头子拯救了呢」她笑了笑,柯南也对她抱以微笑。原来,那发子弹本该笔直贯穿她的心脏的,未料先击中了她放在x前口袋的侦探徽章,因此弹道出现几公分的偏差,成了她的救命稻草。柯南随即想起通知博士灰原醒了这件要事,连忙拨通了视讯电话,并帮灰原拿着,以便接听。看到自己亲甚亲nV儿的孩子没事,博士老泪纵横,一张脸都快哭得跟他的头发一样cH0U象了。尤其是在他听见那孩子为了答谢自己的救命之恩,特准他吃一顿炸J之後,那份喜悦全然输出成了喜悦。看着博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滑稽模样,二人都笑得开怀。

    柯南是主动接下照顾灰原这个重担的,除了出於愧疚与补偿心理,他也必须承认自己对她放不下心。因为枪伤的缘故,她的左手全然使不上力,也因此决定在她的左手打上点滴——总归还有一只手能用。柯南倒也称职,尽力的在这段时光内,用自己的双手代替她的左手。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身为直男代表的他,起初一度忘记她下床走动时要帮她拿点滴瓶,她根本构不到;还会在用餐时将汤匙递给她的左手等等…,惹得她好气又好笑,一度嚷嚷着要换人。只是她马上就意识到了,哪还有人给她换呢?博士也一把年纪了,自是不适合这样二十四小时为她待命;三小只跟小兰都要上课,况且她也不愿麻烦小兰,三小只还调侃过柯南一定是拿她当藉口逃课;跟她情同姐妹的有希子,行踪飘忽不定,想必也顾不来…。排除个几轮後,也只剩江户川这个选项了,她有些无奈,却同时有些…窃喜。「其实,挺好」她是这麽认为的。

    虽然总是受到病患嫌弃,柯南的敬业程度怕是能考到一张保母证照了。吃饭、陪伴、斗嘴,他做得样样不差。虽然他认为组织覆灭後她总算能睡个好觉,但照顾的头几天他是二十四小时没有阖眼,生怕她做恶梦回忆起那些可怕的场景。後来,被灰原抓包的他才抹抹鼻子妥协:每天在她熟睡後继而进入梦乡。讽刺的是,做恶梦的总是他,常常梦到灰原躺在血泊中的画面,止不住的大喊「灰原、灰原」好几次都把她吵醒,用右手捂住他嘴巴。说也奇怪,每当她把他嘴巴捂上,他就会露出安心的笑容,并沉沉睡去。有次灰原半夜醒来,看到床边的他睡得很熟,便偷偷捞到在床头的手机,熟练地按了一段号码。答录机传来姐姐熟悉的声音,她依旧有些哀伤,迟疑了一阵子才开口「姐姐,组织瓦解了,我现在有很亲近的家人与夥伴,你不用担心,我会连同你们的份,好好活下去的」她还是讲到泪目,却也有种释然、重获新生的感觉。一旁装睡的柯南,也偷偷笑了起来。他知道,从今往後,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救赎的nV孩了。

    经过好一阵子的调养,灰原渐渐恢复到与中弹前无异了。出院当日,她说「啊啦,大侦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甚麽会这样费心照顾我」他愣了愣,这问题他倒还真没想过「解药出院後就会开始做的,放心吧」「…」还真是一点都不坦率啊,他心想。明明可以把对他的感谢表达出来,却偏要口是心非。但他自己何尝不是呢?总是用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去说出满是关心的话语。「是、是」「工藤新一的X命就交到你手上了」她笑了笑,对於这个回覆倒是挺满意的。

    g0ng野志保的一生,是踏着一地的心碎蹒跚前行。一路上失去亲人,进而缺乏亲情,所以与家人有关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弥足珍贵;遑论友情、Ai情。就在她要跨过生与Si的界线时,却y生生跨过了时间的洪流,以灰原哀的身分收获了那些她本认为自己不该拥有、不敢奢求的一切。她的一生画风突变,突然多了欢声笑语、多了Ai与希望,更多了一颗为这路上散播光明与温暖的太yAn。

    她拥抱太yAn,却一度不敢想拥有太yAn。

    但如果可以,太yAn能不能对她偏心一点,让她沐浴更多光和热,驱散那些黑暗,拼凑起那些心碎继续前行?

    他做到了,甚至一度成为只属於她的太yAn。

    所以,作为回报,她将归还世界一个工藤新一。

    这样,就算两清了吧?

    可她不知道的是,从她把他视为太yAn的那一刻起,这辈子注定不可能两清。

    伴随着一些其他的美好回忆,工藤新一的思绪倏地收拢。

    他是在自欺欺人。

    江户川柯南对灰原哀有私心、有远超於伙伴的感情这点,他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就像是他心头上的一块r0U,她痛,他也跟着痛;她有甚麽不测,他也会呼x1困难。

    如果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变不回去,在X别意识增长、与小兰难以跨越时间藩篱的前提下,或许他会接受她的情感,也坦然面对自己埋藏於内心深处的感情,决定与她携手相伴余生也说不定。

    他敢承认了,可是…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