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到这些事,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转了身出去。

    柔嘉默默地掉着泪,直到门缝里的凉气爬到了肩背上,她一抬头,看见已经大盛的天光,才慢慢止住了声,拧了冰帕子在眼上敷了好一会儿,那热麻胀痛的眼周才好受些。

    皇兄大抵是更加厌恶她了吧,柔嘉忍不住有些悲观,但若仔细地去想,那黑沉沉的眼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汹涌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了一般……

    脖子上还隐隐作痛,柔嘉不敢再回想,拿了粉厚厚地扑上了一层,他掐住的青痕才没那么招人眼。

    等她出了门时,外面已经晌午了,花厅里,太皇太后正笑的开怀。

    一抬眼看见那道高大的背影,柔嘉心里微乱,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皇兄万安。”

    皇帝摩挲着虎口,抿着唇淡淡叫了一声起。

    两个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坐在了同一张桌子。

    只是当看到用膳前,皇帝一丝不苟地拿着帕子擦拭着方才握过她的手时,柔嘉低下了头,心底微微酸涩,仍是有些难堪。

    太皇太后察觉这有些沉闷的气氛,只当是从前的诸多恩怨作乱,存了几分化解的意思,掬着笑容道:“皇帝,那马蹄糕你吃着可好?”

    话一出口,先紧张的倒是柔嘉。

    皇帝看到她有些局促的样子,神情微顿,还是说了句:“不错。”

    “你口味刁钻,能入你的眼着实不易。”太皇太后慢慢笑了,又拉着柔嘉的手道:“其实这马蹄糕原是这孩子送来的,哀家想着你爱吃,才叫她送了一份去。你既吃着好,以后便叫柔嘉多辛苦些,柔嘉,你说好不好?”

    太皇太后又转向了她,眼神里满是慈爱。

    柔嘉心里微微一恸,知晓太皇太后大约是自觉时日无多了,在为她们姐弟寻个庇护,她虽不觉得皇帝会因此改观,但也不想拂了老人家的心意,只是低着头应声:“皇兄日理万机,若有需要之处,柔嘉自是竭力。”

    皇帝看着太皇太后的霜白的鬓角,沉默了片刻,亦是应了声。

    “好,好。”太皇太后直到这会儿才松快了些,吩咐着上了菜。

    一顿饭吃的万分尴尬,正对着皇帝,柔嘉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太皇太后停了筷,她匆匆地寻了个消食的借口拉着萧桓逃了出去。

    菱花格窗户正对着假山,外面的笑声朦朦胧胧地传进来,和着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叫人心底生了些庸闲的懒意。

    太皇太后看着外面一头是汗的萧桓,脸上漾开一丝笑意,对皇帝道:“祖母大约是抱不到你的孩子了,桓哥儿和你小时候倒是有几分相似,临走前看看这孩子,也算了了哀家一个未竞的心愿。”

    “祖母是有福之相,定能长命百岁。”皇帝忽听得她这么说,有些不忍。

    他虽贵为帝王,统御四海,却也只能看着祖母一天天老下去,看着她的生气一点点消失殆尽。